“咔噠?！?/p>
鎖芯被撬動的金屬摩擦聲，在死寂的黑暗里，如同毒蛇吐信，冰冷地舔舐著杜濡嘉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門外那雙皮鞋的鞋尖，在杜瑜如手表屏幕那點幽藍(lán)微光的映襯下，紋絲不動，卻散發(fā)出更濃重的、令人窒息的惡意！
不是趙訚瑂！趙訚瑂有門禁卡！是闖入者！
安寶盾的人？！來報復(fù)？來銷毀證據(jù)？還是…更糟？！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攫住了杜濡嘉的心臟！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懷里，杜瑜意嚇得小身子猛地一抖，死死捂住嘴巴，把一聲嗚咽憋了回去。杜瑜如抓著她手腕的小手，力道驟然加大，指甲幾乎嵌進(jìn)她的皮肉里！
“誰？！”杜濡嘉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撕裂變調(diào)，像砂紙刮過玻璃，“誰在外面？！”
門外，一片死寂。只有那撬鎖的“咔噠…咔噠…”聲，不疾不徐，如同死神的低語，持續(xù)不斷地傳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用力！厚重的實木門板，開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細(xì)微的呻吟！
完了！門要被撬開了！
杜濡嘉腦子里一片空白！報警？來不及！呼救？誰會來？！這該死的別墅像個孤島！她猛地扭頭，在幽藍(lán)的微光中，絕望地尋找任何可以充當(dāng)武器的東西——水杯？太輕！椅子？太重搬不動！她的目光掃過展示臺，定格在那個印著小老虎的兒童頭盔上！鉛超標(biāo)的頭盔！
荒謬！但顧不上了！
腎上腺素瘋狂分泌！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她把兩個女兒猛地往身后沙發(fā)角落一塞，用身體死死擋?。⊥瑫r，她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母獸，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撲向展示臺，一把抓起那個沉甸甸的頭盔！
“砰！砰！砰！”
沉重的砸門聲猛然響起！不再是撬鎖，而是粗暴的撞擊！整個門框都在震動！灰塵簌簌落下！
“開門！臭娘們！給老子滾出來！”一個粗嘎的、充滿戾氣的男聲在門外咆哮，伴隨著更猛烈的撞擊！
門鎖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門板向內(nèi)凸起一道恐怖的弧度！
杜濡嘉的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她雙手死死抓著那個頭盔，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慘白，身體因為恐懼和憤怒劇烈顫抖！她死死盯著那道即將破裂的門，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拼了！大不了同歸于盡！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媽咪…別怕…”一個極其輕微、帶著奇異安撫力量的聲音，在她腿邊響起。
杜濡嘉猛地低頭。
是杜瑜如！她不知何時掙脫了媽咪的遮擋，小小的身體像一尾靈活的魚，悄無聲息地滑到了媽咪身前！她依舊面對著那扇即將被撞開的門，背對著杜濡嘉和妹妹。幽藍(lán)的微光下，她小小的背影挺得筆直，沒有絲毫顫抖。她那只戴著兒童手表的小手，此刻正以一種極其特殊、極其迅捷、帶著某種奇異韻律的指法，在手表光滑的側(cè)面上快速敲擊著！每一次敲擊，都似乎引動手表屏幕上的幽藍(lán)光芒微微波動！
“姐姐…”杜瑜意躲在沙發(fā)角落，小臉慘白，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卻死死盯著姐姐的背影，小手無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咔吧——?。?！”
一聲令人牙酸的斷裂脆響！門鎖徹底報廢！
厚重的實木大門，帶著一股狂暴的氣流和濃烈的汗臭味，被一股巨力猛地撞開！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身形魁梧、滿臉橫肉的光頭男人，如同出閘的兇獸，獰笑著跨了進(jìn)來！他手里赫然拎著一根手臂粗的、閃著冷光的金屬棒球棍！
“臭婊子！敢壞老子財路！找死！”光頭男一眼就鎖定了擋在路中央的杜瑜如，以及她身后抓著頭盔、面無人色的杜濡嘉！他眼中兇光畢露，根本沒把那個小小的身影放在眼里，掄起棒球棍，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竟是直接朝著杜瑜如小小的身體橫掃過去！目標(biāo)明確——清除障礙，抓住杜濡嘉！
“不要——！?。 倍佩文勘{欲裂，發(fā)出一聲凄厲到極致的尖叫！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保護(hù)女兒的瘋狂本能！她不顧一切地舉起沉重的頭盔，就要朝著那光頭男砸過去！
然而，她的動作，快不過那根呼嘯的棒球棍！
就在那冰冷的金屬棍棒即將掃中杜瑜如后腦的剎那！
一直背對著門口、專注敲擊手表的杜瑜如，猛地抬起了頭！
她沒有回頭！沒有閃避！
在棒球棍帶起的勁風(fēng)已經(jīng)吹亂她額前碎發(fā)的瞬間，她那只在手表側(cè)面飛速敲擊的小手，驟然改變了動作！拇指和食指極其精準(zhǔn)地、閃電般地在手表屏幕上方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微型感應(yīng)區(qū)，用力一捏！
“嗡——！??！”
一聲低沉到幾乎聽不見、卻仿佛能直接震蕩靈魂的嗡鳴，猛地從杜瑜如的手表里爆發(fā)出來！那不是聲音，更像是一種高頻的、無形的能量脈沖！以她小小的身體為中心，如同水波紋般瞬間擴(kuò)散開！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根勢大力沉、足以砸碎骨頭的金屬棒球棍，在距離杜瑜如后腦勺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詭異地、硬生生地停住了！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堅韌無比的墻壁！
光頭男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驚愕和難以置信！他感覺自己揮出的不是棍子，而是砸進(jìn)了一團(tuán)粘稠無比的膠水！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虎口發(fā)麻！他下意識地想抽回棍子，卻發(fā)現(xiàn)棍子前端如同被焊死在空中，紋絲不動！
“什…什么東西？！”光頭男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背對著他、小小的、散發(fā)著詭異幽藍(lán)光芒的背影！
杜濡嘉也僵住了，高舉著頭盔的手臂停在半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超乎理解的一幕！
就在這時！
一直躲在沙發(fā)角落、小臉慘白、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發(fā)抖的杜瑜意，突然抬起了頭！她那雙蓄滿淚水的大眼睛里，倒映著姐姐挺直的背影和那根懸停的兇器，一股莫名的、混合著巨大恐懼和更巨大憤怒的情緒，如同火山般在她小小的胸腔里轟然爆發(fā)！
她猛地張開小嘴，不是哭喊，而是——
“啊——————?。?！”
一聲尖銳到極致、穿透力強(qiáng)到匪夷所思的、如同高頻汽笛般的尖叫，毫無預(yù)兆地從她喉嚨里炸裂出來！那聲音仿佛凝聚了所有的恐懼和憤怒，帶著一種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地撞向門口的光頭男！
“嗡?。?！”
無形的聲波如同重錘！光頭男只覺得雙耳一陣劇痛，仿佛有無數(shù)根鋼針狠狠扎進(jìn)耳膜！緊接著，一股難以抗拒的、排山倒海般的沖擊力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呃??！”他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慘嚎，整個人如同被一輛無形的卡車撞中，雙腳離地，倒飛出去！魁梧的身軀狠狠砸在走廊對面的墻壁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棒球棍脫手飛出，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光頭男像一灘爛泥般滑落在地，口鼻流血，雙眼翻白，徹底昏死過去。
死寂。
絕對的死寂再次降臨。
會客廳里，只剩下杜瑜意尖叫后的、急促而虛弱的喘息聲，以及杜瑜如手表發(fā)出的那點幽藍(lán)光芒，在黑暗中幽幽閃爍。
杜濡嘉保持著高舉頭盔的姿勢，如同石化，大腦徹底宕機(jī)。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女兒…用尖叫…震飛了一個彪形大漢？！
幽藍(lán)的微光下，杜瑜如緩緩轉(zhuǎn)過身。她的小臉依舊沉靜，但那雙黑亮的眼睛里，此刻卻翻涌著一種極其復(fù)雜的、不屬于孩童的情緒——疲憊、困惑，還有一絲…力量過度釋放后的虛弱？她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光頭男，又看了一眼癱軟在沙發(fā)上、小臉煞白、似乎被自己嚇到的妹妹杜瑜意，最后，目光落在了杜濡嘉身上。
“媽咪…”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他…暫時安全了?！?/p>
杜濡嘉手里的頭盔“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她雙腿一軟，直接跪坐下去，渾身脫力，巨大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張開手臂，想把兩個女兒緊緊摟進(jìn)懷里，確認(rèn)她們的安全。
然而——
“嗒…嗒…嗒…”
沉穩(wěn)、冰冷、如同精確計量過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不疾不徐地響起在死寂的走廊里。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杜濡嘉剛剛松懈的神經(jīng)上！
她驚恐地抬起頭，看向門口。
一個頎長、挺拔、如同黑暗中凝結(jié)的冰山般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門口。走廊感應(yīng)燈的光線從他身后透過來，給他周身鍍上一層冰冷的輪廓光。劉歡奕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俊美得不似真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靜靜地掃過一片狼藉的門口——昏死的光頭男、掉落的棒球棍，然后，目光穿透黑暗，精準(zhǔn)地落在了會客廳里，跪坐在地、驚恐未消的杜濡嘉，以及她身邊那兩個小小的身影上。
他的視線，在杜瑜如手腕上那點尚未熄滅的幽藍(lán)光芒上，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那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解讀的、如同星云般深邃的波動。
趙訚瑂如同幽靈般無聲地出現(xiàn)在劉歡奕身后半步，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冰冷如刀，掃視全場，最后定格在杜濡嘉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更深的忌憚？
劉歡奕沒有走進(jìn)來，只是停在門口。他的目光最終落在杜濡嘉慘白的臉上，薄唇微啟，聲音低沉、平穩(wěn)，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力量：
“杜濡嘉。”
他叫了她的全名。
“解釋?！?/p>
冰冷的地磚透過薄薄的衣料，貪婪地汲取著杜濡嘉僅存的體溫。她跪坐在一片狼藉中，額頭上那對“對稱雙包”在死寂的黑暗里隱隱作痛，像兩座恥辱的燈塔。懷里，杜瑜意的小身子還在微微發(fā)抖，剛才那聲石破天驚的尖叫似乎耗盡了她的力氣，只剩下虛弱的喘息。杜瑜如站在她身邊，手腕上那點幽藍(lán)的光芒已經(jīng)微弱得幾乎熄滅，小臉在黑暗中顯得異常蒼白。
門口，劉歡奕如同冰鑄的神祇，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他身后，趙訚瑂鏡片后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冰冷地解剖著她們的狼狽與秘密。
“解釋？”
那兩個字，像兩塊沉重的冰，砸在杜濡嘉混亂不堪的心湖里，激起絕望的漣漪。解釋什么？解釋女兒為什么會發(fā)光？為什么會尖叫震飛一個壯漢？解釋她也不知道自己生的是人是神？！
她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砂紙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荒謬感和更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被這無聲的壓力徹底碾碎時，一直安靜得異常的杜瑜如，忽然抬起了頭。她沒有看門口那兩尊煞神，而是將小手輕輕按在了自己微微起伏的胸口，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帶著一絲疲憊的困惑，低聲呢喃：
“媽咪…剛才…我‘小星星’里面的…小泡泡…破掉了一個…好累…”
杜濡嘉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女兒。小星星？小泡泡？那是什么？！
而門口，劉歡奕那萬年冰封的瞳孔，在聽到“小星星”和“小泡泡”的瞬間，幾不可察地、劇烈地收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