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是個(gè)瘋子……
亥北看著越九皋的身影消失在洞口,低聲罵道。
他奮力掙脫著身后的繩子,可果真如越九皋所說,越掙越緊。
亥北氣得大吼了一聲。忽然,他看見一旁有一塊還算尖銳的石頭。
他慢慢挪過去,用身后的手摸索著撿了起來,開始磨其中一根繩子。
多虧亥北長(zhǎng)年刻苦練功,手勁靈活,不多時(shí)便感覺身后一松。
他連忙回過手去解腳上的繩子,而后跑出洞穴。
亥北被綁了小半天,腿早都僵了,一路上輕功施得磕磕絆絆,狼狽不已。
不過亥北無暇顧及,他滿心都是趕快前去阻止越九皋。
天色漸黑,亥北跌跌撞撞地趕回門派時(shí),晚宴已經(jīng)快要開始了。
亥北連忙攔住一個(gè)弟子,問有沒有看到越九皋。弟子想了想,說似乎往竹林方向去了。
亥北聽后立刻向南麓竹林飛奔。
遠(yuǎn)遠(yuǎn)地,亥北便看見一個(gè)帶著面具的男子,懷里抱著一只胖白貓。
越九皋……
亥北猛地攥緊佩劍,而后拔劍出鞘點(diǎn)地騰起,直向越九皋劈來。
“劍譜還來!”
越九皋一個(gè)閃身避開,而后同樣拔出腰側(cè)佩劍。
“你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闭f罷一個(gè)劍花綻向亥北,“休想打擾我交易!”
亥北怒紅了眼,反向繞著越九皋的劍,而后一個(gè)回身反手刺去,直奔他頸間。
越九皋也是招招下狠手,盡往亥北喉頭方向。
二人鋒芒畢現(xiàn),劍氣呼嘯十里。
“夠了!”
忽然,一把寶劍從天而降,直直沒入二人中間,將兩人分開來。
亥北回過頭,驚訝道:“掌門?”
越涿走上前來:“方才看門弟子匆匆來報(bào),稱你渾身是血去了竹林,我便前來看看。你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越九皋卻是在一旁笑出了聲。
“你這副關(guān)愛弟子的偽善樣貌真是可笑。”
越涿眉頭緊鎖:“皋兒,你在說什么?”
越九皋神色復(fù)雜地舉起劍,指向越涿。
“我在說什么?”
“我在說我們相見那一刻,你演出來的欣喜累不累?”
“我在說你當(dāng)年拋棄我的時(shí)候,可曾有過半分憐憫?”
“你說?。∮羞^嗎?!”
越九皋聲嘶力竭地怒吼道,雙眼滿是通紅。
亥北聽著他情緒完全宣泄的吼聲,心頭忽地微微一痛。
是啊···他一直都在想著越九皋報(bào)復(fù)的做法是錯(cuò),可從未想過他十余年的傷口有多深。
自己雖是孤兒,可門派自幼的護(hù)庇從未讓他覺得自己被拋棄過。
但他不是。
他這十幾年來連做夢(mèng)都是被親生父親拋棄的畫面。
越涿的眼神抖了一下,隨后前一秒還巍然挺直,滿是掌門之風(fēng)的身姿,在聽到這句話后竟宛如一個(gè)半百老人,微微塌縮下去。
越涿闔上那雙布滿風(fēng)霜的眼睛,嘆道:“對(duì)不起皋兒?!?/p>
“我當(dāng)年···不得不拋下你?!?/p>
越九皋拿劍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但聲音恢復(fù)了冰冷。
“呵,不得不?那你來說說,什么叫不得不?!?/p>
越涿睜開眼,向越九皋走去,仿佛看不見那柄遙遙指向自己胸膛的劍一般。
越涿拿出一枚玉佩,那玉佩和此時(shí)綴在越九皋劍上的似乎是一對(duì)兒。
“我與你娘本是一對(duì)劍客,隱姓埋名行俠仗義。雖生活不富足,但日子過得十分開心?!?/p>
“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入渙天派,可無奈渙天不收女弟子,于是我便陪著她,也一同未入渙天。后來我煅了一把劍送給她,問她想起什么名字。你娘說,就叫璽地好了。同渙天合在一起,便是歡天喜地,就像我倆的生活,我便是她的渙天?!?/p>
說到這里,越涿的眼眶有些泛紅。
“可世事無常。誰料我們?cè)?jīng)的一次義舉得罪了權(quán)貴,他后來找到了我們的居所。那時(shí)你娘已接近臨盆,輾轉(zhuǎn)逃亡間,體力不支,在生了你以后便撒手人寰了……后來我?guī)е懔麟x躲避,可我實(shí)在是怕你跟著我會(huì)有危險(xiǎn)。我已經(jīng)失去了娟兒,不能再失去你了……”
“隨后我便把你托付給當(dāng)?shù)氐囊粦艮r(nóng)家,以及我身上所有的錢,還有你娘的這柄劍,一同交給了他們,拜托他們照顧好你,等我處理好事情,便來接你?!?/p>
“可等我再去時(shí),你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p>
越涿說完,人已經(jīng)站到了越九皋面前。那柄劍,也直直地抵在了他的胸口。
“皋兒,我的確于你有愧。所以不論你是否原諒我,甚至是恨到想殺了我,我都理解,也都接受?!?/p>
越九皋緊緊盯著越涿,似乎是要望到他的記憶深處。
半晌,他非但沒后退,反而手腕微微提起,將那劍鋒緩緩沒入了越涿的皮肉。
亥北大驚,正欲上前,越涿卻示意他不要靠近。
劍入血肉的聲音在安靜的林間清晰無比。
越九皋的手抖的愈來愈厲害,那枚紅繩系住的玉佩猛烈搖晃著。
“鏘?!?/p>
劍入鞘的聲音。
越九皋終是將劍收了回來。
他一句未語,而后將立宗劍譜扔在地上,轉(zhuǎn)身點(diǎn)地幾步,融入了黑夜。
亥北連忙上前查看掌門傷勢(shì),越涿擺了擺手道。
“無妨,只是皮肉傷?!倍筇痤^看向越九皋消失的方向。
“畢竟是十余年的傷啊···”
“那么多的恨,總要有地方發(fā)泄出來才行。”
這時(shí),本是前來交易的邪明派使者一臉懵逼地看著這一切,隨后又懵逼地看向越涿。
“不是……”
“這……啥意思?你還賣嗎?”
亥北面無表情地指了指正抱著自己腿踩奶的胖白貓。
“賣它,你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