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婚后的日子,像草原上的春天,暖得不像話。
納蘭錯幾乎把方杳杳捧在了手心里。
她隨口說想吃中原的桂花糕,第二日王都里就擠滿了從中原請來的糕點師傅;她夜里夢囈說冷,他便守在床邊,整夜握著她的手焐著;連她多看了兩眼草原上的白鷹,不出三日,那鷹就被馴得服服帖帖,成了她窗臺上的??汀?/p>
方杳杳起初還有些不自在,畢竟前半生的苦難太過沉重,讓她不敢輕易相信這樣的安穩(wěn)。
可納蘭錯的愛,是不講道理的霸道,也是細水長流的溫柔,一點點融化了她心頭的堅冰。
這日清晨,方杳杳剛起身,就猛地一陣反胃,趴在窗邊干嘔起來。
納蘭錯恰好走進來,見狀頓時慌了神,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手忙腳亂地給她拍背: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吃壞東西了?我這就去叫太醫(yī)!”
他轉身就要往外跑,卻被方杳杳拉住了。
她臉色還有些蒼白,眼底卻帶著一絲奇異的光:
“納蘭錯,我好像......有了?!?/p>
“有......有什么了?”
納蘭錯愣了愣,反應過來的瞬間,眼睛猛地睜大,像個被點燃的炮仗:
“你是說......孩子?我們的孩子?”
方杳杳點點頭,臉頰微紅。
納蘭錯的手瞬間僵在半空,想去碰她的肚子,又怕碰壞了,指尖在她腰側顫巍巍地懸著,半天不敢落下。
他活了三十年,刀光劍影里闖過,千軍萬馬前走過,從未如此手足無措過。
“我......我該做什么?”
他聲音都在抖:
“是不是不能讓你吹風?是不是要多吃點肉?草原的羊奶夠不夠?”
看著他像個孩子一樣團團轉,方杳杳忍不住笑了。
這一笑,卻讓納蘭錯更緊張了,連忙扶著她坐下:
“你別笑,小心累著?!?/p>
接下來的日子,納蘭錯成了整個王都最緊張的人。
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征戰(zhàn),將朝政都搬到了內帳處理,只為時刻守著方杳杳。
他聽太醫(yī)說孕婦要多走動,就每天牽著她在草原上散步,走兩步就問一句“累不累”;他聽薩滿說要給孩子祈福,就親自去雪山之巔,跪了三天三夜,求來最靈驗的護身符。
方杳杳看著他笨拙卻認真的樣子,常常會想起陸清和。
那個男人曾說要護她一輩子,卻讓她受盡苦楚;而眼前這個男人,從未說過什么漂亮話,卻把她護得密不透風。
時光飛逝,轉眼就到了臨盆的日子。
王帳外擠滿了人,薩滿在帳前誦經,太醫(yī)們捧著藥箱嚴陣以待,連最調皮的小世子,都被母親捂住了嘴,不敢出聲。
納蘭錯守在帳內,緊緊握著方杳杳的手。
她的額頭上布滿了冷汗,臉色蒼白如紙,每一次陣痛襲來,她的指甲都會深深掐進他的手臂,可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不停地給她擦汗,聲音嘶啞地安慰:
“杳杳,別怕,我在?!?/p>
“再忍忍,馬上就好了......”
“我們的孩子一定很乖,不會讓你太疼的......”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眼眶卻紅了。
他寧愿替她受這份罪,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比看著她疼得發(fā)抖要好。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響亮的啼哭劃破了王帳的寂靜。
“生了!是個小王子!”
穩(wěn)婆抱著襁褓出來,滿臉喜氣。
納蘭錯猛地抬頭,看到穩(wěn)婆懷里那個皺巴巴的小家伙,又低頭看向臉色蒼白卻帶著笑意的方杳杳,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出來。
他不是愛哭的人,可此刻,看著她平安無事,看著他們的孩子躺在那里,所有的緊張、恐懼、喜悅,都化作了滾燙的淚水。
“杳杳......”
他撲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抱住她,聲音哽咽:
“謝謝你......”
方杳杳虛弱地笑了笑,抬手擦去他的眼淚:
“傻樣?!?/p>
納蘭錯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那小家伙閉著眼睛,小手卻緊緊攥著,像極了他。
他低頭在方杳杳額頭上印下一個吻,又在孩子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帳外的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落在他們一家三口身上,暖融融的。
“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三口了?!?/p>
納蘭錯的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方杳杳靠在他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感受著懷里小家伙溫熱的呼吸,嘴角揚起滿足的笑。
那些被陸清和毀掉的過去,那些浸滿血淚的日子,都在這一刻,被眼前的幸福徹底撫平了。
她終于擁有了一個家。
一個有人疼她,護她,視她如命的家。
草原的風穿過王帳,帶著青草和奶香,也帶著歲月靜好的味道。
這一次,她抓住的,是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