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溫晚收到傅承洲消息的時候,正在齊言為她打理的梔子花園里修剪枝葉。
陽光透過花瓣的縫隙落在手背上,暖得像春天的風(fēng),可手機(jī)屏幕上的字卻讓她指尖驟然冰涼。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只有一個地址和一句話:
【想知道齊言每年三月十五去青峰山山頂做什么嗎?溫晚,你真的以為自己是不可替代的?】
青峰山。
溫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隱約記得齊言每年春天都會獨(dú)自去那里待上一天,問起時只說是去祭奠一位故人,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天氣。
她捏著手機(jī)的手指泛白,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傅承洲那張扭曲的臉。那個男人就算跌入泥沼,也非要拉著別人一起沉淪。
猶豫了整整一夜,溫晚還是在三月十四日傍晚撥通了齊言的電話。
“明天......我能和你一起去青峰山嗎?”
電話那頭的沉默持續(xù)了三秒,隨即傳來齊言溫和的聲音:
“可以?!?/p>
第二天清晨,車子駛離市區(qū),沿著蜿蜒的山路向上爬升。
越靠近山頂,空氣越稀薄,車窗上凝結(jié)著薄薄的霜花。
齊言遞給她一杯熱姜茶,指腹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手背,溫晚卻像被燙到般縮回了手。
山頂?shù)娘L(fēng)很大,吹得人站立不穩(wěn)。齊言在一塊刻著“蘇晴之墓”的石碑前放下白菊,碑上的照片里,女孩笑靨如花,眉眼間竟真的與溫晚有三分相似。
“她是我高中時的女友?!饼R言的聲音被風(fēng)吹得有些散,“七年前山體滑坡,她為了救一個孩子......”
溫晚站在他身后,看著他指尖輕輕拂過石碑上的名字,動作溫柔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珍寶。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住,密密麻麻地疼。
“傅承洲告訴你的?”
齊言轉(zhuǎn)過身,眼底沒有驚訝,只有了然。
溫晚點(diǎn)頭,聲音有些發(fā)顫:
“他說......我是替身?!?/p>
齊言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與她平視,目光坦誠得讓她無處遁形:
“蘇晴是我青春里很重要的人,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她。每年來這里,是為了提醒自己生命有多脆弱,要珍惜眼前人?!?/p>
他頓了頓,伸手替她攏了攏被風(fēng)吹亂的圍巾,指尖的溫度透過針織布料傳來:
“但晚晚,你和她不一樣?!?/p>
“她像夏日的烈陽,熱烈耀眼;而你是雨后的梔子,帶著清冽的香,一點(diǎn)點(diǎn)滲透進(jìn)心里?!?/p>
齊言的眼神里沒有絲毫閃躲,“我被你吸引,不是因為你像誰,是因為你是溫晚,那個經(jīng)歷過煉獄卻依然挺直脊背的溫晚,那個會在深夜抱著鑫鑫照片掉眼淚的溫晚,那個讓我想拼盡全力守護(hù)的溫晚。”
山頂?shù)娘L(fēng)卷起他的衣角,他的聲音卻異常堅定:
“我承認(rèn),初見時確實因為你們有幾分相似而多留意了些,但讓我動心的,從來都是你本身?!?/p>
溫晚看著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映著自己的影子,清晰而唯一。
可傅承洲的話像一根毒刺,扎在心頭隱隱作痛。
她經(jīng)歷過最極致的背叛,早已失去了全然信任一個人的勇氣。
“齊言,”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p>
“但我需要時間?!彼笸税氩?,拉開一點(diǎn)距離,眼眶微微泛紅,“我需要時間確認(rèn),我感受到的這份溫暖,不是因為我像任何人,也不是因為我太渴望被愛......我需要確認(rèn),這一切真的是屬于溫晚的。”
齊言看著她眼底的掙扎,沒有強(qiáng)求,只是輕輕點(diǎn)頭:“好。我等你?!?/p>
下山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言。車窗外的風(fēng)景倒退著,像被拉長的時光。溫晚靠在車窗上,看著齊言握著方向盤的手,那雙手曾無數(shù)次溫柔地拭去她的眼淚,也曾為她擋開所有風(fēng)雨。
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才能完全釋懷,但至少此刻,她愿意相信,這世間或許真的有不必帶著傷疤的愛情。
而傅承洲在醫(yī)院收到線人回復(fù)時,正靠在病床上輸液。窗外的陽光刺眼,他卻覺得渾身發(fā)冷。
護(hù)士進(jìn)來換藥時,看到他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喃喃自語:“溫晚,你看,沒有人是真正干凈的......”
話音未落,輸液管里的液體突然倒流,他猛地抽搐了一下,隨即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床頭的手機(jī)屏幕還亮著,停留在與線人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條消息是:
【她和齊言一起上了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