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最后一節(jié)自習課，林辰的筆在草稿紙上畫滿了餃子。
月牙形的、元寶形的，還有幾個歪歪扭扭像小元寶的，旁邊標著“清顏愛吃的”“爺爺愛吃的”。
蘇清顏瞥了一眼，筆尖在物理題上頓了頓。
他畫的月牙餃，邊緣捏著三個褶，和爺爺教她包的樣式一模一樣。
“想什么呢？”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校服袖子，紅線對面的草稿紙已經越過半寸。
林辰慌忙用課本蓋住畫。
“沒什么，想周末吃什么。”
他撓了撓頭。
“我媽說……說讓你周末來家里吃餃子，她知道你愛吃芹菜餡的。”
明明不是第一次撒謊，但這次耳根還是紅了一圈。
其實是林辰纏著林母學了三天，才勉強學會調餡，又怕蘇清顏不來，才搬了林母當幌子。
蘇清顏的指尖在帆布包帶上來回蹭。
她記得林母的手藝，去年在醫(yī)院見過一次。
那時候她還沒搬到這里，只是和媽媽來探望一下爺爺而已。
護工說“林辰媽送的餃子，清顏你得多吃點”，那時候她還別扭地推說“不愛吃”。
實際上連吃了四五個，芹菜的脆混著肉香，比食堂的好吃多了。
“我跟我媽說好了，包完餃子給蘇爺爺送去。”
“反正你到時候也要去的，不如先來家里吃了再去。”
他說得滴水不漏。
蘇清顏看著他眼底的光，想起昨天在老槐樹下，他粘奧特曼時鼻尖沾著的膠水。
“……行?！?/p>
蘇清顏低下了頭，發(fā)現(xiàn)草稿紙上的物理公式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林辰也默默低下了頭，繼續(xù)在草稿紙上畫起了餃子。
只是這次的月牙餃，邊緣捏了四個褶，像在偷偷笑。
周六早上的陽光剛爬上窗臺，林辰就被林母拽進了廚房。
“搟皮記得轉著圈搟?！?/p>
林母把搟面杖往他手里塞。
“別跟上次似的，搟成個長方形?！?/p>
“知道了媽，您兒子的天賦還能不信嗎？”
他握著搟面杖的手有點抖，面粉蹭到鼻尖。
林母看著他笨拙的樣子，突然笑了。
“是不是想讓清顏嘗嘗你的手藝？”
林辰的臉騰地紅了。
“媽你說什么呢?！?/p>
“我還不知道你？”
林母拍了拍他的背。
“從上周就念叨芹菜餡，說蘇爺爺愛吃，我看是你自己想送吧。”
他沒說話，搟皮的力道卻勻了些。
面團在搟面杖下轉著圈，漸漸變成圓圓的薄片，邊緣帶著點波浪，像畫在草稿紙上一樣。
門鈴突然想起，他正好把最后一個餃子捏好。
林母笑著把他推向了門。
“去吧，人這不就來了?！?/p>
他連手都沒洗就跑到門口，蘇清顏背著帆布包站在樓道里，手里拎著個保溫桶。
她穿著一件修身的白色短袖，領口上系著一個蝴蝶結。
下半身搭配著條百褶短裙，裙擺輕盈靈動。
“張姨說爺爺想喝薄荷茶，我泡了點?！?/p>
林辰一時半會看的有些愣神，直到蘇清顏開口才反應過來。
“快進來，餃子剛下鍋?！?/p>
廚房的蒸汽溢出來，混著芹菜的清香。
蘇清顏跟著林辰進了屋子，看著林辰系著圍裙又回到灶臺前忙活。
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手背上那塊沒消的燙傷，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熟悉。
小時候在老院，他有一次也是這樣。
笨手笨腳地幫爺爺燒火，結果把柴火弄滅了，被爺爺笑著敲腦袋。
“清顏過來幫下忙?！?/p>
林母往她手里塞了雙筷子。
“把盤子擺好?！?/p>
蘇清顏剛拿起盤子，就被林辰拽到一邊。
“我來我來，你坐著等就行。”
說罷他就把她往客廳推，指尖突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時，下一秒便像觸電似的縮了回去。
“桌上有糖，你先吃點。”
林辰有些慌亂地說著，別過臉便不再看蘇清顏。
茶幾上擺著個玻璃罐，里面是草莓糖，和爺爺在醫(yī)院里給的那種一模一樣。
蘇清顏捏起一顆，糖紙在陽光下泛著亮。
餃子很快就端上了桌，蒸汽熏得人眼睛一時睜不開。
“嘗嘗這個。”
林辰往她碗里夾了個月牙形的餃子。
“我包的，三個褶的?！?/p>
他這樣說道，看向蘇清顏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蘇清顏咬了一口，芹菜的脆混著肉香在嘴里漫開，咸淡剛好。
她抬起頭，看見林辰正盯著她，眼里的期待藏不住，像只等著被夸的小狗。
“好吃?！?/p>
她的聲音被熱氣蒸得有點迷糊，嘴角卻彎了彎。
林辰的眼睛瞬間亮了，自己也夾了一個往嘴里塞。
明明燙得齜牙咧嘴，卻笑得像個偷到糖的孩子。
林母在旁邊看著，突然說。
“清顏啊，你跟小辰小時候總愛搶餃子吃，他搶完了又偷偷把自己碗里的塞給你，跟現(xiàn)在一個樣?！?/p>
蘇清顏的臉有點熱，低頭扒拉著碗里的餃子，沒說話。
林辰卻撓了撓頭。
“媽，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p>
“怎么是小時候的事?！?/p>
林母笑著往準備給爺爺的保溫桶里裝著餃子。
“你上周還跟我說，清顏低血糖，讓我多做點甜餡的?！?/p>
他的臉騰地紅了，慌忙轉移話題。
“媽，我來幫你裝，不然該涼了?！?/p>
蘇清顏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吃完飯后，蘇清顏就準備去醫(yī)院看望爺爺。
林辰自然也和之前說好的一起跟了過去。
兩人往醫(yī)院走時，保溫桶被林辰“搶”了過來。
美其名曰。
“身為奧特曼的人間體，幫助別人是應該的。”
“幼稚?！?/p>
蘇清顏嘴上這樣說，腳步卻慢了些。
兩人并肩走著，影子在地上交疊。
沒有什么過多的交談，兩人很快來到了醫(yī)院。
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也隨之涌了上來。
蘇爺爺放下手中的報紙，抬頭便看見了剛好站在病房門口的兩人。
看著他們手里的保溫桶，他眼睛亮了亮。
“我就說今天怎么聞著這么香?！?/p>
林辰打開保溫桶把餃子端出來，爺爺夾了一個，突然說。
“這三個褶的，是小辰包的吧？跟他小時候包的一個樣，歪歪扭扭的?！?/p>
“那必須的爺爺，快嘗嘗好不好吃?！?/p>
林辰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向蘇清顏。
對方也正好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