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來倆肉包！”
按照昨天的約定，林辰早早地來到了蘇清顏家所在的那條小巷。
在一家早餐鋪隨便買了兩個包子，他便蹲在一旁的樹下啃了起來。
肉包的油汁順著指尖往下淌，他慌忙用校服袖子擦了擦，抬頭望向巷口。
蘇清顏住的小樓還沒亮燈，只有門口的薄荷在風里輕輕晃，葉片上的露珠滾來滾去，像沒睡醒的星星。
昨天傍晚分開時，他說“明天我來喊你”，她“嗯”了一聲，輕得像怕被風吹走。
此刻他攥著兩個肉包站在樹下，突然有點慌。
萬一她只是隨口應的呢？
萬一她早就自己走了呢？
“咔嗒?！?/p>
巷口傳來鐵門打開的輕響。
林辰猛地站直，包子差點掉在地上。
蘇清顏背著帆布包走出來，發(fā)梢還帶著點潮氣，像是剛洗過臉。
看見林辰時，她的腳步頓了半秒。
“早?！?/p>
林辰把手里的肉包往她面前遞，指尖的油蹭到了塑料袋上。
“買多了，給你一個?！?/p>
她的目光落在包子上，又移到他沾著油的袖口，突然想起昨天那個加雙蛋的煎餅。
“不用。”
她往旁邊躲了躲。
“我?guī)Я嗣姘！?/p>
“面包哪有肉包香?！?/p>
林辰硬塞進她的帆布包側袋，指尖擦過她的手背，燙得他趕緊縮回手。
“就當是昨天的謝禮。”
蘇清顏沒再推，只是低頭拽了拽書包帶。
晨光爬上她的側臉，把她的睫毛染成金色。
林辰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昨晚沒睡好。
“沒睡好？”
他問，腳步跟在她旁邊，保持著半步的距離。
“嗯?！?/p>
她應了一聲，聲音有點啞。
“做了道物理題，卡住了?！?/p>
林辰的眼睛亮了亮。
“哪道？是不是最后那個附加題？我昨晚剛做出來，給你講講？”
“不用?！?/p>
她搖頭，卻把帆布包往他那邊挪了挪。
“我記在本子上了，等會兒……你幫我看看就行?！?/p>
他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拍拍胸口連忙點頭道。
“行，保證給你講明白。”
兩人并肩往學校走，青石板路上的露珠被踩得噼啪響。
路過早點攤時，老板娘探出頭笑。
“小辰，今天跟同學一起??？”
“對，我同桌?！?/p>
林辰說得自然，眼角的余光瞥見蘇清顏的耳尖紅了紅。
“這姑娘長得真俊，跟小辰小時候玩的那個丫頭片子有點像?！?/p>
林辰慌忙打岔。
“姨，再給我來杯豆?jié){?！?/p>
豆?jié){的熱氣彌漫開來，也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林辰把甜豆?jié){往蘇清顏面前一推。
“給你，甜的?！?/p>
她看著豆?jié){杯上的小熊圖案，突然想起他那個印著小熊的保溫桶。
“我不愛喝甜的?！?/p>
她把豆?jié){推回去，從包里摸出顆草莓糖，剝開糖紙塞進嘴里。
是爺爺給的那種，甜得有點發(fā)膩，卻比薄荷糖暖。
林辰看著她有些鼓起來的腮幫子，忍不住笑了。
“不是不愛吃甜的嗎？”
“爺爺說……低血糖得吃點甜的?！?/p>
她含糊地說，糖渣粘在嘴角。
他沒戳破，只是從口袋里摸出張紙巾遞過去，指尖故意碰了碰她的下巴。
蘇清顏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自己胡亂擦了擦，臉上紅得更厲害了。
稀里糊涂地到了學校，兩人按照學校的規(guī)定開始了早讀。
只不過早讀課結束的鈴聲還沒響，林辰便已經(jīng)將手中的物理習題冊推到了蘇清顏的面前。
“你看這步。”
他用紅筆在草稿紙上畫著受力分析圖，筆尖戳得紙有點破。
“昨天那道附加題，關鍵是要把摩擦力分解成兩個方向……”
蘇清顏看著對方的臉，又想起早上看到他的第一眼。
那時候她的確有些驚訝，沒想到林辰真的會來等自己。
“聽懂了嗎？”
他抬頭時，恰好看見蘇清顏眼中的走神。
“嗯?！?/p>
她慌忙點頭，指尖在草稿紙上畫了個小小的對勾，像他上次在她本子上畫的那樣。
林辰看著那個對勾笑了，突然把練習冊往紅線那邊推了推，剛好壓在她的草稿紙上。
“以后有不會的，隨時問我?！?/p>
桌角的紅線在晨光里泛著淺紅，蘇清顏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的練習冊往他那邊挪了半寸，露出昨天沒解出來的那道題。
后桌的陳陽打著哈欠湊過來。
“辰哥，你倆這是……？”
“什么？”
林辰挑眉。
“我們一直是好同桌?！?/p>
聽著這話，蘇清顏的臉有點熱，低頭時，發(fā)現(xiàn)他的物理練習冊上，用鉛筆寫著行小字。
“中午放學，老地方等你，給你粘奧特曼?！?/p>
字跡歪歪扭扭的，卻比平時用力。
只不過有些事情就是很狗血。
課間操時，趙宇又湊了過來，手里舉著瓶冰鎮(zhèn)可樂，擋在蘇清顏面前。
“清顏，昨天的事是我不對?！?/p>
他笑得一臉討好。
“這可樂給你賠罪?！?/p>
蘇清顏往旁邊躲了躲，可樂瓶差點蹭到她的校服。
林辰從后面走過來，故意撞了趙宇一下，可樂晃出的水珠濺在他的白襯衫上。
“走路不長眼?。俊?/p>
趙宇回頭瞪他，跟上次在操場時一模一樣。
“抱歉啊。”
林辰笑得比他還假，手卻護在蘇清顏身后。
“沒看到有人?！?/p>
“你找茬是吧？”
趙宇握緊了拳頭。
“怎么？想打架？”
林辰往前站了半步，把蘇清顏徹底護在身后。
“這里是學校，你動個試試?！?/p>
兩人的動靜引起旁邊人的注意，他們紛紛圍了過來。
而趙宇的臉漲得通紅，卻沒敢動手，只是惡狠狠地瞪了林辰一眼，轉身走了。
“你沒必要這樣?！?/p>
蘇清顏從他身后探出頭，聲音有點急。
“我就是看不慣他那樣子。”
林辰撓了撓頭，手心全是汗。
其實他剛才也有點怕，趙宇比他高半個頭，真打起來他未必占優(yōu)勢。
蘇清顏沒說話，只是從帆布包里摸出片薄荷香片，往他手里塞。
“拿著，醒神?！?/p>
是她自己曬的那種，綠得發(fā)亮，帶著清苦的香。
“謝了。”
他把香片往口袋里塞，指尖碰到顆硬硬的東西。
是昨天沒吃完的草莓糖，他特意留了顆，想等她低血糖時給她。
終于等到中午放學的鈴聲響起，林辰迫不及待地拽著蘇清顏往老槐樹跑。
“慢點?！?/p>
她被拽得踉蹌了一下，帆布包帶子勒得肩膀發(fā)疼。
“快點，晚了膠水該干了?！?/p>
他跑得飛快，手心的汗蹭到了她的手腕上，像條看不見的線，把兩人連在一起。
老槐樹下，他從書包里掏出個小小的膠水罐，還有那塊缺腿的奧特曼。
陽光透過樹葉照下來，在他認真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影。
“你看。”
他小心翼翼地往斷口處涂膠水。
“保證粘得跟新的一樣?！?/p>
蘇清顏蹲在旁邊看，看見林辰的鼻尖上沾著點膠水，止不住地偷笑。
她想起昨天在樹下，他把草莓糖紙壓在鐵盒上的樣子，認真得有點傻氣。
“好了。”
林辰把粘好的奧特曼往她面前遞，斷口處還能看出痕跡，卻比之前完整多了。
奧特曼的塑料殼子在陽光下泛著光，胸前的紅燈雖然掉了漆，卻好像比小時候更亮了。
“謝謝?！?/p>
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
“不客氣?！?/p>
看著蘇清顏的模樣，林辰笑了。
“對了，我媽說……周末叫你回家吃飯，她包餃子。”
蘇清顏的睫毛顫了顫。
“林阿姨說的嗎？”
“對的，她早上剛和我說的?！?/p>
林辰說得十分自然。
但其實是他特意和林母請求的，好在自己的母親早就想和蘇清顏見面，這才有了后話。
“我……”
她猶豫了一下，指尖在奧特曼的斷口處摸了摸。
“我周末要去醫(yī)院陪爺爺?！?/p>
“醫(yī)院離老院近?！?/p>
林辰趕緊說。
“包完餃子我給你送過去，就當……就當給爺爺加餐?！?/p>
她看著他眼里的期待，不忍再拒絕。
“好。”
輕輕應了一聲，聲音軟得像棉花。
“nice！”
林辰不由得高喊一聲，仿佛達成了什么成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