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是慢慢回來的。
先是聽覺。
有滴滴答答的聲音,很規(guī)律。像某種醫(yī)療設(shè)備。
然后是嗅覺。
一股消毒水和營養(yǎng)液混合的味道。
我睜開眼。
一片白色。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床單。
我躺在一張醫(yī)療床上。身上插著各種管子。
我動了動手指。
能動。
我還活著。
一個穿著護士服的機器人,滑到我床邊。
“病人蘇醒。生命體征穩(wěn)定?!彼碾娮右艉翢o感情。
我轉(zhuǎn)了轉(zhuǎn)頭,想看看周圍。
一個女人,趴在我的床邊睡著了。
是佐伊。
她的頭發(fā)有些亂,臉上還有淚痕。
她看起來很憔?pad?悴。
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
但我全身都疼,抬不起手。
我的動作,驚醒了她。
她猛地抬起頭,看到我醒了,眼睛瞬間就紅了。
“K!”她抓住我的手,“你醒了!”
她的手,很暖和。
“我……沒死?”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沒有?!彼煅手f,“你沒死?!?/p>
“我……睡了多久?”
“十天。”她說,“你昏迷了十天。”
十天。
宇宙重啟倒計時,還剩不到300個小時。
“我們……在哪兒?”我問。
“一個安全的地方?!彼f,“我的一個秘密基地。”
“萊斯呢?”
“他走了?!弊粢琳f,“他以為你死了。拾荒者號的爆炸,威力很大。他搜索了很久,什么都沒找到?!?/p>
拾荒者號,爆炸了?
“是你救了我?”我問。
“是?!彼c頭,“在你擋住那一擊的瞬間,我把你拽進了飛船。然后,我啟動了自毀程序,用爆炸的掩護,進行了短距離躍"遷?!?/p>
這個女人,比我想的,還要冷靜,果斷。
“票呢?”我問出了最關(guān)心的問題。
“在這里?!彼龔牟弊由?,拿出一個掛墜。
掛墜打開,里面是那張金屬卡片。
我松了口氣。
只要票還在,就還有希望。
“謝謝。”我說。
“是我該謝謝你?!彼f,“你救了我。”
我們兩個,互相看著。
氣氛,有點微妙。
“你餓不餓?”她先打破了沉默,“我去給你拿點吃的?!?/p>
她站起來,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活下來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
有點不真實。
很快,佐伊端著一碗流質(zhì)食物進來。
“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只能吃這個。”
她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我。
她的動作很溫柔。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
沒有追殺,沒有算計。
就這么安安靜靜地待著。
也許,拿到票之后,我可以帶她一起走?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愁善感了?
我在基地里,又躺了五天。
身體恢復(fù)得很快。
最后一天,我已經(jīng)能下床走路了。
這天晚上,佐伊沒有睡在旁邊的陪護床上。
她說,她要去處理一些反抗軍的事務(wù)。
我一個人,躺在醫(yī)療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我走出了醫(yī)療室。
這個基地,建在一個小行星的內(nèi)部。很大,很復(fù)雜。
我憑著感覺,走向佐伊的房間。
我想看看她。
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
她的房門,沒有關(guān)嚴(yán)。
留著一條縫。
我聽到里面有聲音。
是她在和人通訊。
“……我知道了?!彼穆曇?,聽起來很疲憊,“我會盡快拿到票。你們準(zhǔn)備好。”
“領(lǐng)袖,我們還能相信他嗎?”通訊器對面,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是個賞金獵人,一個叛徒?!?/p>
“他不是?!弊粢恋恼Z氣,很堅定,“他救了我。不止一次?!?/p>
“可是……”
“沒有可是?!弊粢链驍嗨鞍从媱澬惺?。拿到票,是我們的唯一機會?!?/p>
通訊中斷了。
我站在門外,心里五味雜陳。
她還在想著她的反抗軍。
也是,這才是她。
我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就在這時,我聞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不屬于這個基地的味道。
很淡,但我很熟悉。
是某種高級雪茄的味道。
我停下腳步。
這個味道,我只在一個地方聞到過。
聯(lián)邦的旗艦。
我曾經(jīng)在一次任務(wù)中,潛入過那里。
一個聯(lián)邦議員,就抽這種雪茄。
為什么佐伊的房間里,會有這種味道?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子里升起。
我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