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她佐伊。我還是習(xí)慣叫她佐伊。
她最終還是帶我去見了她的上級。
不是議員,是一個將軍。
一個很老的將軍,頭發(fā)全白了,臉上都是皺紋,但那雙眼睛,銳利得像鷹。
他叫科林。
我們在一個全息會議室里見面。
科林將軍的影像,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K。”他先開口,聲音很洪亮,“我是科林。聯(lián)邦第三艦隊總司令。首先,我要為伊芙琳的行為,向你道歉?!?/p>
“道歉就免了。”我拉了張椅子坐下,“我來,是談生意的?!?/p>
科林將軍看了佐伊一眼。佐伊低著頭,不說話。
“說吧,你想要什么?!睂④娬f。
“錢,很多很多的錢。”我說,“多到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花不完的錢?!?/p>
“可以。”將軍點頭,“方舟上有足夠的儲備黃金和稀有金屬。只要我們成功,可以分你百分之一?!?/p>
百分之一。
那是個天文數(shù)字。
“不夠?!蔽覔u頭。
“那你想要什么?”
“我還要一個身份。”我說,“一個全新的,干凈的身份。我要在方舟的新世界里,當個人上人?!?/p>
“這個,也可以滿足你。”將軍說,“我們可以給你一個殖民星球總督的職位?!?/p>
總督。
聽起來不錯。
但我還是搖頭。
“還不夠?!?/p>
將軍的眉頭,皺了起來?!澳贻p人,不要太貪心?!?/p>
“貪心?”我笑了,“將軍,我手里的,是全宇宙唯一一張活命的船票。我的要價,已經(jīng)很公道了?!?/p>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要,萊,斯,死?!?/p>
會議室里,一片寂打靜。
科林將軍的臉色,沉了下來。
“這不可能。”他說,“萊斯現(xiàn)在是聯(lián)邦的英雄,是議長面前的紅人。動他,會引起內(nèi)戰(zhàn)?!?/p>
“那是你們的事?!蔽艺f,“我不管什么內(nèi)戰(zhàn),我只要他死。他不死,這筆生意,就沒得談?!?/p>
“K!”佐伊急了,“你別……”
我瞪了她一眼。
她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科林將軍沉默了很久。
“我需要時間考慮。”他說。
“可以?!蔽艺f,“宇宙重啟還有200多個小時。我的耐心,和時間一樣多。”
說完,我站起來,準備離開。
“等一下?!睂④娊凶∥?。
“還有事?”
“票,在你身上,不安全?!彼f,“把它交給我們保管?!?/p>
我笑了。
“將軍,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我拍了拍胸口,“票,就是我最后的籌碼。它在,我在。它不在,我就是一具尸體。”
科林將軍沒再說什么,切斷了通訊。
我走出會議室。
佐伊跟在我后面。
“K,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她問,“你不是真的想要那些東西,對不對?”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我反問。
“我……”她看著我,眼神很復(fù)雜,“我了解你?!?/p>
“不,你不了解。”我停下腳步,看著她,“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我?!?/p>
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我的房間,我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腦子里,一團亂麻。
我真的想要那些東西嗎?
錢?權(quán)力?
也許吧。
但更多的是,我想要一個答案。
我想看看,在這些人眼里,我這條爛命,到底值多少。
我想看看,佐伊,在她的任務(wù)和她的“感情”之間,到底會怎么選。
這像一場堵伯。
我把我的一切,都押了上去。
包括我的命。
接下來的兩天,沒有人來打擾我。
我每天,就是吃飯,睡覺,看著倒計時,一點一點地減少。
180小時。
150小時。
120小時。
每一秒,都像是在凌遲。
第三天晚上,佐伊來了。
她帶來了酒。
兩瓶。
她把一杯遞給我。
“將軍同意了?!彼f。
我愣了一下。“同意什么了?”
“你所有的條件。”她說,“錢,身份,還有……萊斯?!?/p>
我看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么。
但她很平靜。
平靜得,有點不正常。
“你們打算怎么做?”我問。
“我們會在方舟起飛前,發(fā)動兵變?!彼f,“到時候,我們會控制議長,逼他交出指揮權(quán)。然后,我們會當眾揭穿萊斯的罪行,用軍法處置他?!?/p>
計劃聽起來很完美。
“那你們需要我做什么?”
“把票給我們?!彼f,“我們需要用票,進入方舟的核心系統(tǒng)?!?/p>
我喝了一口酒。
很烈。
“我怎么相信你們?”我問。
“你只能選擇相信。”她說。
我看著她。
她也看著我。
她的眼睛里,沒有了之前的掙扎和痛苦。
只剩下一片……死寂。
像幽靈星云。
“好?!蔽艺f,“我答應(yīng)你們?!?/p>
她好像松了口氣。
“但是,”我話鋒一轉(zhuǎn),“我有一個條件?!?/p>
“什么條件?”
“行動的時候,我要和你們一起?!蔽艺f,“而且,我要親手殺了萊斯?!?/p>
佐伊的身體,僵了一下。
“不行?!彼龘u頭,“太危險了?!?/p>
“這是我唯一的條件?!蔽铱粗?,“不答應(yīng),我們一拍兩散。”
我們對視了很久。
最終,她妥協(xié)了。
“好。”她說,“我答應(yīng)你?!?/p>
我們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合作愉快?!蔽艺f。
“合作愉快?!彼f。
她站起來,準備走。
“佐伊。”我叫住她。
她回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看著她,“我們都活下來了。在新世界里,你會……來找我嗎?”
我問出了這個,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問題。
她沉默了。
過了很久,她才開口。
“會?!彼f。
然后,她轉(zhuǎn)身,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看著她的背影,突然笑了。
笑自己,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在做夢。
我知道,她又撒謊了。
那個“會”字,是我聽過的,最動聽,也最殘忍的謊言。
因為我知道,這場最后的賭局。
我們兩個人,不可能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