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需要一份工作。
雖然我現(xiàn)在有花不完的錢,但人不能閑著。一閑著,就容易胡思亂想。比如想我身邊這位定時炸彈。
我通過獵頭,找了一份新工作。一家大型廣告公司,職位是客戶經(jīng)理。工資不高,但聽起來體面。
入職第一天,我特意選了一套看起來很干練的職業(yè)裝。對著鏡子照了照,嗯,有內(nèi)味了。
我準(zhǔn)備出門的時候,殷絕從房間里出來了。
他穿著我給他買的定制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我很高貴,你們都是凡人”的氣場。
“你干嘛?”我問。
“上班?!彼f。
“我上班,你去做什么?”
“你是我的主人。主人去哪兒,我去哪兒?!彼卮鸬美硭?dāng)然。
我頭都大了。
“不行。公司不讓帶家屬?!?/p>
“我是你的司機(jī),兼保鏢。”他給自己找好了身份。
我看著他,又看了看車庫里那輛賓利。
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是,我就這樣,帶著一個地獄魔王,去我的新公司報到了。
賓利停在公司樓下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不少人探頭探腦地看。
殷絕下車,繞過來給我開車門。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擋在車門頂上,防止我碰到頭。
那姿勢,專業(yè)得像是演過一百遍。
我踩著高跟鞋下車,感覺全公司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喬樂女士,請?!币蠼^微微躬身,聲音不大,但足夠周圍的人聽見。
我挺直腰板,走進(jìn)公司大門。
我能感覺到背后的竊竊私語。
“這誰???新來的?”
“不知道啊,排場這么大?!?/p>
“她男朋友?也太帥了吧!”
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我到人事部辦了入職手續(xù),領(lǐng)了工位。我的直屬上司叫張姐,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女人。
她把我叫到辦公室,給我介紹了我們組的業(yè)務(wù)。
“小喬是吧,歡迎加入我們?!睆埥阈Σ[瞇地說,“我們組最近在跟一個大客戶,叫‘盛世集團(tuán)’。你要是能把這個單子拿下來,以后在公司就橫著走了?!?/p>
我點(diǎn)頭。
“對了,”張姐話鋒一轉(zhuǎn),狀似無意地問,“剛才送你來的那位,是你……”
“我司機(jī)?!蔽覔屧谒龁柍隹谥盎卮稹?/p>
張姐的笑容僵了一下。
“哦……呵呵,挺好,挺好?!?/p>
我回到工位,我們組的同事都圍了過來。
“喬樂,你家是做什么的???也太有錢了吧?!币粋€叫小敏的女孩問。
“沒什么,就……普通家庭?!蔽液卣f。
“你那司機(jī)也太帥了吧!還招人嗎?我可以免費(fèi)!”另一個同事開玩笑。
我干笑著,不知道怎么接話。
這時候,我的手機(jī)震了一下。是殷絕發(fā)來的消息。
“我在樓下咖啡廳。他們這里的咖啡,是刷鍋水嗎?”
后面還跟了一個憤怒的表情包。
我忍不住笑了。
一整個上午,我都處在一種被人圍觀的狀態(tài)。不管是去茶水間,還是去洗手間,總有人對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
中午吃飯,我正準(zhǔn)備點(diǎn)外賣,張姐走了過來。
“小喬,一起去吃飯吧,帶你認(rèn)識一下客戶。”
我心里一動。這么快就帶我見客戶了?
“好的,張姐?!?/p>
我們?nèi)チ艘患液芨邫n的日料店。包廂里已經(jīng)坐了一個人。一個油頭粉面的中年男人,挺著個啤酒肚。
“李總,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組新來的得力干將,喬樂?!睆埥銦崆榈亟榻B。
那個李總,一雙眼睛就黏在我身上,毫不掩飾。
“哎呀,張經(jīng)理,你們公司真是人才濟(jì)濟(jì)啊。喬小姐這么漂亮,做什么都事半功倍啊?!彼贿呎f,一邊伸出手要跟我握手。
我厭惡地皺了下眉,但還是伸出手。
他的手又肥又膩,握住我的手就不放了,還用指頭在我手心撓了一下。
我猛地把手抽回來。
張姐假裝沒看見,笑著打圓場:“李總真會開玩笑。來來來,我們點(diǎn)菜。”
這頓飯,我吃得如坐針氈。
那個李總,不停地給我夾菜,講黃段子,還試圖讓我喝酒。
“小喬啊,做銷售的,哪有不會喝酒的?來,把這杯干了,這個項目我就簽給你們。”他端著一杯清酒,往我面前送。
張姐在旁邊一個勁地給我使眼色。
我攥緊了拳頭。
以前的我,可能會為了工作,捏著鼻子忍了。
但現(xiàn)在,我不想忍了。
我剛準(zhǔn)備發(fā)作,包廂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殷絕站在門口。
他還是早上那身西裝,但臉色很難看。他一進(jìn)來,整個包廂的溫度都好像降了下來。
“你是誰?誰讓你進(jìn)來的?”李總不悅地問。
殷絕沒有理他,徑直走到我身邊。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桌上的酒杯。
“主人,該回家了?!彼f。
“你他媽誰?。繘]看到我們談事……”李總的話沒說完,就卡在了喉嚨里。
因為殷絕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眼神啊。沒有憤怒,沒有殺意,就是純粹的、高高在上的漠視。仿佛在看一堆沒有生命的垃圾。
李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漲紅變成了煞白。冷汗從他額頭上冒了出來。
“我……我……”他結(jié)結(jié)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抱歉,張姐,李總,”我站起來,挽住殷絕的手臂,“我家里有點(diǎn)急事,先走了。”
說完,我拉著殷絕,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廂。
走出日料店,外面的陽光很刺眼。
我松開殷絕的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你怎么來了?”我問。
“你沒回我消息?!彼粗?,“我聞到了,這里有股讓人惡心的味道。”
我愣了一下。
“謝謝?!蔽艺f。
這是我第一次,真心實(shí)意地對他說謝謝。
他沒說話,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擦過我的手背。就是剛才被李總碰過的地方。
他的動作很輕,卻像一把火,把我心里的那點(diǎn)委屈和惡心,都燒干凈了。
回到家,我把自己摔在沙發(fā)上。
“工作沒了?!蔽艺f。
得罪了客戶,張姐肯定不會放過我。
“那種工作,不要也罷?!币蠼^在我身邊坐下。
“說的輕巧。我不工作,怎么養(yǎng)你?”我半開玩笑地說。
他轉(zhuǎn)過頭,黑色的眼睛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