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只養(yǎng)我一個?！彼f。
他的聲音很低沉，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臉頰。
他的皮膚，涼涼的，很細膩。
我的指尖，像觸了電一樣，微微發(fā)麻。
氣氛，忽然變得有點不對勁。
太近了。
我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
我能聞到他身上干凈的雪松味，能看到他瞳孔里小小的我。
我正準備收回手，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有力，我掙脫不開。
“主人，”他湊過來，嘴唇幾乎要貼到我的耳朵，“你是不是，也覺得我……”
他的話沒說完，我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
是張姐打來的。
我如蒙大赦，趕緊掙開他，接起電話。
“喂，張姐?！?/p>
“喬樂！你猜怎么著！”電話那頭，張姐的聲音異常興奮，“盛世集團的董事長，剛才親自打電話過來，指定要把項目給我們做！而且，點名讓你做項目總負責(zé)人！”
我懵了。
“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總剛才屁滾尿流地跑了，我還以為黃了。結(jié)果天上掉下來個大餡餅！喬樂，你到底是什么背景啊？”
我掛了電話，呆呆地看著殷絕。
他正端詳著我的手，好像在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
“盛世集團……”我喃喃自語。
“哦，”殷絕抬起頭，輕描淡寫地說，“我剛買下的一個公司，忘了告訴你了?！?/p>
我成了項目總負責(zé)人。
整個公司都炸了。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從之前的好奇，變成了敬畏和討好。
張姐現(xiàn)在對我，比對我親媽還親。端茶倒水，鞍前馬后。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殷絕。
他坐在盛世集團董事長的位置上，用一種絕對的權(quán)力，為我鋪平了所有的路。
我感覺自己像個被包養(yǎng)的小明星，背后是手眼通天的金主。
這種感覺，很爽，也很不安。
我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他可以是地獄魔王，可以是霸道總裁，但他回到家，又會變回那個有點笨拙的、需要我照顧的“寵物”。
比如，他現(xiàn)在就趴在客廳的地毯上，聚精會神地看電視。
電視里放的是《動物世界》。
這一集講的是嚙齒類動物。當(dāng)鏡頭給到一只正在用兩只前爪捧著堅果吃的土撥鼠時，殷絕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
我坐在沙發(fā)上，默默地看著他。
這種場景，最近經(jīng)常發(fā)生。
他會把薯片藏在沙發(fā)的縫隙里，或者衣柜的角落里。就像倉鼠喜歡把食物藏在頰囊里一樣。
他睡覺的時候，喜歡把自己蜷成一團，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頭頂。
他走路沒有聲音，經(jīng)常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我身后，把我嚇一跳。
他害怕打雷。那天下午突然下雷暴，我找到他的時候，他躲在衣帽間最里面的角落里，把自己塞進一堆衣服里，身體在微微發(fā)抖。
我走過去，抱住他。
他僵了一下，然后把頭埋在我肩膀上，像一只找到了庇護所的小動物。
我的心，在那一刻，軟得一塌糊涂。
我開始懷疑，他真的是那個殺伐果斷的地獄魔王嗎？會不會……倉鼠的本性，比魔王的本性更強大？
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做了一個實驗。
我網(wǎng)購了一個巨大的倉鼠跑輪，就是那種給龍貓玩的大小，偷偷安裝在了健身房。
然后，我把殷絕叫了過去。
“這是什么？”他看著那個巨大的輪子，一臉困惑。
“鍛煉身體用的?！蔽颐娌桓纳卣f，“你不是說你在地獄待久了，關(guān)節(jié)不好嗎？多運動運動有好處?！?/p>
他將信將疑地看著我。
“怎么用？”
“站上去，跑就行了?！?/p>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站了上去。
他很高，站在跑輪里，需要微微彎著腰。畫面有點滑稽。
他試探性地邁開腿。
跑輪開始轉(zhuǎn)動。
一開始，他跑得很慢，很笨拙。但很快，他就找到了節(jié)奏。
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他的臉上，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表情。不是冷漠，不是霸道，是一種純粹的、投入的快樂。
我拿出手機，偷偷錄了下來。
視頻里，一個穿著高定西裝的男人，在一個巨大的倉鼠跑輪上，奮力奔跑。
這要是發(fā)到網(wǎng)上，絕對會火。
“感覺怎么樣？”我等他停下來，氣喘吁吁的時候問。
“還不錯?！彼亮瞬令~頭上的汗，耳朵尖有點紅，“這個東西，挺解壓?！?/p>
我心里的小人已經(jīng)在狂笑了。
實錘了。
這家伙，骨子里就是只倉鼠。
知道了他的秘密，我開始變本加厲地“投喂”他。
我買了很多堅果，瓜子，花生，杏仁，放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他每次路過，都會裝作不經(jīng)意地抓一把，然后迅速回到自己房間。
我還買了很多磨牙棒，就是給寵物狗啃的那種，謊稱是新出的零食。
他啃得津津有味。
我們的相處模式，越來越奇怪了。
在外面，他是我的金主，我的靠山，為我遮風(fēng)擋雨。
在家里，我是他的主人，他的飼養(yǎng)員，照顧他的一切。
這種雙重身份的轉(zhuǎn)換，讓我有種奇異的快感。
一天晚上，我正在處理項目文件，殷絕端著一杯牛奶走進來。
“很晚了，該休息了?！彼雅Ｄ谭旁谖易郎?。
“馬上就好。”我頭也不抬。
他沒走，就站在我旁邊，靜靜地看著我。
他的目光很有存在感，我沒法忽視。
“怎么了？”我抬起頭。
“那個……”他有點欲言又止，“三斤瓜子，你什么時候還？”
我愣住了。
我都快把這事給忘了。
自從我暴富之后，我好像就自動忽略了我們契約的這個核心條款。
“我……忘了?！蔽矣悬c心虛。
他黑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委屈。
“你答應(yīng)我的?！?/p>
“我明天就去買！買十斤！不，一百斤！”我立刻表態(tài)。
他搖搖頭。
“我不要買的?！彼f，“我要你親手嗑的。”
我：“……”
親手嗑？三斤瓜子？
我的嘴不得嗑成香腸？
“一定要親手嗎？”我試圖跟他商量。
“嗯?！彼刂氐攸c頭，“上輩子，你就答應(yīng)過，要親手嗑給我吃。”
得。
又是上輩子。
我看著他執(zhí)著的眼神，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好吧?！蔽彝督盗?，“我嗑?！?/p>
他滿意了。
他拉過一張椅子，在我旁邊坐下，就那么看著我。
“你現(xiàn)在就看著我？”
“我監(jiān)督你?！?/p>
我只好放下手里的工作，認命地拿出昨天買的生瓜子。
我捏起一顆，放到嘴里。
“咔?！?/p>
我把瓜子仁吐到旁邊一個干凈的碗里。
“咔?！?/p>
又一顆。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我嗑瓜子的聲音。
殷絕就那么托著下巴，一眨不眨地看著我。他的眼神很專注，像是在欣賞什么絕美的藝術(shù)表演。
我被他看得臉頰發(fā)燙。
嗑了大概半個小時，我的嘴都麻了。碗里才鋪了薄薄的一層底。
“我……我能歇會兒嗎？”我問。
“不能?！彼芙^得很干脆。
“我渴了?！?/p>
他把那杯牛奶推到我面前。
我喝了一口，繼續(xù)嗑。
這哪里是還債，這分明是甜蜜的酷刑。
嗑著嗑著，我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一個月前，我還是個被催收逼到要跳樓的窮光蛋。
現(xiàn)在，我住在豪宅里，坐擁金山，卻在半夜，為一個地獄魔王，親手嗑瓜子。
人生，真是充滿了意外。
我看著身邊這個男人。燈光下，他的側(cè)臉線條分明，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魔王，也不是那只記憶里模糊的倉鼠。
他就是殷絕。
是那個會因為我晚回家而生氣，會因為我多看別的男人一眼而吃醋，會笨拙地照顧我，也會理直氣壯地向我討債的，殷絕。
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操。
我好像，有點喜歡上這只倉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