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聲悶響。
劇痛炸開,眼前爆出刺眼紛亂的金星。短暫的、撕扯神經(jīng)的清醒,從一片混沌里被他硬生生撞了出來。
這瞬間的清明已足夠。身體里最后的力氣傾瀉而出,手腕帶錘,劃出一道精準(zhǔn)無比卻又耗盡畢生氣力的短促弧線,敲了下去?!拌K”一聲清越的脆響。那顆小小的部件帶著老張手指最后的溫感和力量感,嵌入該在的位置。嚴(yán)絲合縫。
“哈……”一聲短促得無法成調(diào)的濁氣從喉嚨里擠出,像是耗盡了所有的空氣。
視野不可阻擋地再次沉入黑暗的泥沼。世界旋轉(zhuǎn)、顛倒。他感到自己的手指從那冰冷的搖把上滑脫,身體的重心猛地朝下沉墜。車床低沉的嗡鳴聲、遠(yuǎn)處機(jī)械臂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車間深處隱約傳來的胚胎冷凍罐里液氮翻滾的嘶嘶聲……所有維系著這死寂世界里虛假生機(jī)的嘈雜噪音,都在這一瞬間驟然遠(yuǎn)去。
他倒了下去。沒有驚天動(dòng)地的聲響,只有一身散碎骨頭沉重砸在冰冷油滑水泥地上的濕悶動(dòng)靜。油污和冷凝水瞬間浸透了他背上本已濕透的薄薄布料。那把他視若生命、豁了口的老扳手,此刻冰冷地貼在他的臉頰上。廢土五年來第一次徹底平靜,所有喧囂都被沉重的、永恒的暗幕隔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