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工具墻下,黃毛下意識地模仿著老張剛才的姿態(tài),
慢慢握緊自己手中還算光亮的一把新扳手。它的木柄光滑冰涼,尚未浸染生命的光澤,
但那只年輕的手,第一次繃緊得如同鋼鐵——笨拙卻竭盡全力地,
去模仿那種刻在骨頭上的精密力道。
車床的低吼像垂死巨獸最后的喘息,每轉(zhuǎn)一圈都在老張枯瘦的胸膛上剮出一道新的裂痕。
汗水早已流盡,浸透的破背心緊貼在突起的肋骨上,每次沉重的呼吸都扯著心口劇痛。
他右手緊緊攥住冰冷的搖把,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早已失去血色,僵冷發(fā)白。
左手的手錘懸在半空,每一次想砸下的動作都像墜著千斤砝碼。
目標就在眼前——卡在動力艙深處斷裂口的精密修復件。
那是他用最邊角料、在布滿油污的車床上硬生生車出的小小部件,接口尺寸的精度,
他渾濁的眼睛看不真切,唯有那雙布滿裂口、浸滿油污的手記得每一條輪廓線??涩F(xiàn)在,
視線在模糊發(fā)黑。
他猛吸一口氣,肺里像有滾燙的鐵渣在燒灼,灼痛直頂天靈蓋,眼前驟然全黑。
手錘幾乎滑落。憑著幾十年摸爬滾打刻進骨頭的本能,
他猛地將額頭狠狠撞在車床冰冷粗糙的鑄鐵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