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聽錯了。
“你說什么?”我看著季菱,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我說,”季菱把煙摁滅在桌子上一個不知道從哪找來的玻璃煙灰缸里,動作很用力,煙頭都變形了,“需要治療的人,是你。”
我看著他,一秒,兩秒。
然后我笑了。
不是開心的笑,是氣笑了。
“你有病吧?”我說,“我好好的,我有什么???我看有病的是你們!”
我站起來,指著門口:“讓開,我要走。我還要報警。你們這群瘋子!”
季菱沒有動。他還是坐在那兒,靠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他看著我,眼神里甚至帶了一點……憐憫。
這個眼神,徹底激怒了我。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沖他吼,“我要見顧尋!讓他出來見我!”
“他現(xiàn)在不能見你?!奔玖獾恼Z氣依舊平靜,“這對你,對他,都不好?!?/p>
“好不好不是你說了算!”我繞過桌子,就想往外沖。
我剛走到門口,手還沒碰到門把手,門就從外面被推開了。
一個人走了進來。
是個女人。
她很高,也很瘦。穿著和季菱一樣的白大褂,但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緊身連衣裙,裙擺開叉很高,走路的時候,能看到修長的小腿。
她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fā),化著很濃的妝,紅唇,眼線挑得很高。她看起來不像個醫(yī)生,更像個夜店女王。
她一進來,房間里那股消毒水和煙草混合的味道,就又多了一層。是香水味。很濃,很沖,但又有點勾人。
她掃了我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季菱身上。
“怎么回事?”她的聲音有點沙啞,帶著一種天生的媚意。
“家屬找來了?!奔玖庹f,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女人挑了挑眉,重新看向我。她從上到下地打量我,目光像帶著鉤子。
“他就是陳珂?”
“嗯?!?/p>
女人走到我面前,站定。她比我矮一點,但高跟鞋讓她比我高出半個頭。她就那么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那股香水味更濃了。我有點喘不過氣。
“長得還行?!彼蝗婚_口,然后朝季菱笑了笑,“顧尋的眼光,總算沒瞎?!?/p>
她的笑,讓季菱皺了皺眉。
“別鬧了,季菱?!彼辛怂拿帧?/p>
我愣住了。她也叫季菱?
女人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個男人。
“我叫季菱。他也叫季菱。我倆一個名兒,他姓季,我姓黎。黎明的黎。”她解釋道,然后沖我眨了眨眼,“你可以叫我黎姐?!?/p>
我沒說話。我腦子更亂了。
這兩個人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和顧尋又是什么關(guān)系?
黎季菱從口袋里也掏出了一包煙。和季菱的,是同一個牌子。
她熟練地抽出一根,點上。然后把煙盒和打火機扔在桌子上。
“所以,”她吸了一口煙,朝我吐了個煙圈,“小弟弟,你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我看著她指尖夾著的煙。那煙霧的形狀,她吐煙圈的樣子,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熟練和……性感。
我的火氣,不知不覺地消了一半。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手機定位?”她替我說了出來。
我點了點頭。
她笑了?!拔揖驼f,顧尋那個傻子,遲早要壞事。婦人之仁?!?/p>
她又轉(zhuǎn)向季菱:“現(xiàn)在怎么辦?按老規(guī)矩處理?”
季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安恍?。他是顧尋的人?!?/p>
“顧尋的人怎么了?”黎季菱的語氣有點不屑,“顧尋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再說了,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被發(fā)現(xiàn)了,就得‘清理’掉。”
她說到“清理”兩個字的時候,語氣很輕,但我的后背,竄起一股涼氣。
“他不一樣?!奔玖鈭猿帧?/p>
“有什么不一樣?”黎季菱走到季菱身邊,彎下腰,雙手撐著桌子,湊到他耳邊,用一種只有我們?nèi)齻€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別忘了,A07號檔案,馬上就要激活了。他就是那把鑰匙。現(xiàn)在鑰匙自己送上門了,不是更好嗎?”
A07?鑰匙?
他們在說什么?
季菱的臉色變了。他猛地抬頭,看著黎季菱。
“你瘋了?計劃不是這樣的!”
“計劃趕不上變化嘛,醫(yī)生?!崩杓玖庵逼鹕?,用手指點了點季菱的胸口,“有時候,意外才是最好的催化劑?!?/p>
她說完,又看向我,臉上重新掛上了那種魅惑的笑容。
“陳珂,對吧?”她說,“你想不想,知道顧尋所有的秘密?”
我當(dāng)然想。
“我可以告訴你。”她說,“但作為交換,你得配合我們,做一件事。”
“什么事?”我警惕地看著她。
“一個很簡單的小測試?!崩杓玖庑χf,“別害怕,不疼的?!?/p>
她的笑容,讓我覺得比這棟樓里的任何東西都可怕。
我看向季菱。他也在看著我,眼神很復(fù)雜。有擔(dān)憂,有掙扎,還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東西。
“季菱,”他開口了,聲音很低,“別亂來?!?/p>
“我沒亂來?!崩杓玖饴柫寺柤?,“我只是在推進度。老板那邊,可等不及了?!?/p>
她口中的“老板”,又是誰?
我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里。顧尋,季菱,黎季菱,廢棄醫(yī)院,治療,A07檔案,鑰匙,老板……
每一個詞,都像一塊石頭,把我往深淵里拖。
“怎么樣,陳珂?”黎季菱掐滅了煙,朝我走近一步?!皼Q定好了嗎?”
“跟我們合作,你就能見到顧尋,還能知道一切?!?/p>
“不合作的話……”她拖長了聲音,伸出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輕輕劃過我的臉頰。
她的指尖很涼。
“后果,你可能承擔(dān)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