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兩個穿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一左一右地架起我。
我的頭疼得快要炸開,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那些閃回的畫面,還在我腦子里盤旋,像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放開我……”我虛弱地說。
沒人理我。
他們把我拖出了觀察室,走向了那間“核心實驗區(qū)”。
季菱跟在后面,他的臉色比我還難看。
“季菱!”他沖著黎季菱的背影喊,“老板說的是觀察!沒說要讓他直接參與!”
黎季菱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
“老板還說了,必要時,可以采取任何手段?!彼淅涞乜粗玖?,“現(xiàn)在,就是必要的時候。”
“他會死的!”
“那也是他的命。”黎季菱說完,不再理會他,示意那兩個人繼續(xù)。
我被拖進了那間白色的房間。
他們把我按在了顧尋對面的另一把椅子上。這把椅子,和顧尋那把一模一樣。
我能聞到椅子上殘留的消毒水味,還有……血腥味。
我看著對面的顧尋。
他已經(jīng)恢復了一點力氣,正抬著頭,死死地看著我。
他的眼睛里,全是絕望和痛苦。他想說話,但嘴被封著,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他沖著我,拼命地搖頭。
像是在告訴我,不要。
我看著他,眼淚流了下來。
對不起,顧尋。
對不起,我還是把你拖下了水。
兩個白大褂開始用束縛帶綁我。我的手腕,腳腕,身體,都被固定住。
我現(xiàn)在,和顧尋成了鏡子里的兩個人。
黎季菱走了進來,她沒有穿白大褂,還是那身黑色的連衣裙。她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
她站在我們中間,看了看顧尋,又看了看我。
“真是感人的一幕?!彼χf,“可惜,戲劇總有落幕的時候。”
她舉起平板電腦,點了幾下。
房間的燈,暗了下來。只剩下我們頭頂?shù)囊槐K小燈,發(fā)出微弱的光。
“陳珂?!崩杓玖獾穆曇簦诎察o的房間里響起?!澳悴皇窍胫溃阃浟耸裁磫??”
“我現(xiàn)在,就幫你回憶一下?!?/p>
她話音剛落,廣播里,又響起了那個冰冷的聲音。
“第二方案,啟動?!?/p>
“實驗體A07,輔助喚醒開始。”
“催眠引導,介入?!?/p>
這次,沒有鐘聲。
一個溫和的,富有磁性的男聲,從廣播里傳了出來。
“放松……你現(xiàn)在很安全……”
“深呼吸……對……就是這樣……”
“現(xiàn)在,跟我一起,回到你18歲那年的夏天……”
我的眼皮變得很重。我很想抵抗,但身體卻不聽使喚。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那是一個雨天……你記得嗎?很大的雨……”
雨……
是的,雨很大。
我好像,站在一個巷子口。渾身都濕透了。
“你很害怕……你在等人……你在等誰?”
等誰?
我……我在等顧尋。
對,那時候的顧尋。18歲的顧尋。他還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很瘦,頭發(fā)有點長,總是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T恤。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來了……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傘,朝你跑來……”
我看到了。他跑過雨幕,把傘舉到我的頭頂。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他說:“你怎么在這兒淋雨?傻不傻?”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然后呢?你們?nèi)チ四睦??”催眠的聲音繼續(xù)引導。
我們……我們?nèi)チ绥姌恰?/p>
我們偷偷爬上了那個廢棄的鐘樓。那是我們的秘密基地。
我們在鐘樓頂上,看著下面被雨水沖刷的城市。
“你對他說了什么?”
我說……我說,我喜歡他。
是的,我對他告白了。
顧尋愣住了。他看著我,眼睛里有驚訝,有慌亂,還有……一點點欣喜。
他沒有回答我。
就在這時,鐘樓的門,被撞開了。
幾個人沖了上來。
他們穿著黑色的西裝,表情冷漠。
為首的那個人,我認識。
是我的父親。
“你們在干什么!”他怒吼著,沖過來,一把把我從顧尋身邊拉開。
“爸?”我驚呆了。
“你給我閉嘴!不知廉恥的東西!”他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
“不準你動他!”顧尋沖了上來,擋在我面前。
“滾開!”我父親的一個手下,一腳踹在顧尋的肚子上。
顧尋痛得彎下了腰。
“顧尋!”我大喊。
“把他帶走!”我父親下令。
那幾個人,開始對顧尋拳打腳踢。
我瘋了一樣地想沖過去,卻被我父親死死地抓住。
“放開我!你們放開他!”我哭喊著。
“讓他看看清楚,”我父親在我耳邊,用冰冷的聲音說,“這就是你選擇的下場?!?/p>
顧尋被打得滿身是血。
他倒在地上,卻還掙扎著,想朝我爬過來。
他的嘴里,一直在喊著我的名字。
“陳珂……跑……”
一個黑衣人,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刀。
那把刀,在昏暗的鐘樓里,閃著寒光。
“不——!”我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刀,落下了。
鮮血,濺到了我的臉上。
溫熱的,黏稠的。
顧尋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然后,不動了。
他躺在血泊里。眼睛還睜著,看著我的方向。
“啊————!”
我抱著頭,從催眠中驚醒。
我渾身都在顫抖,冷汗浸透了我的衣服。
我看著對面的顧尋。他也醒了,眼淚從他被封住的嘴邊,不斷地流下來。
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無盡的痛楚。
所以,這就是我“忘記”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