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
季菱的父親？
“你……”我看著季菱，又看了看黎季菱?！澳銈儭?/p>
“沒錯。”季菱的表情很平靜，但眼神里，卻藏著深不見底的痛苦。“我是老板的兒子。而她，”他指了指黎季菱，“是我父親的養(yǎng)女?！?/p>
所以，他們是兄妹？
“那你為什么……”我無法理解，“你為什么要幫顧尋？”
“因為我不想變成我父親那樣的怪物?！奔玖庹f，“他創(chuàng)造‘搖籃’的初衷，是為了治療像你母親那樣的精神創(chuàng)傷者。但后來，他被權(quán)力腐蝕了。他開始享受扮演‘上帝’的感覺。他開始把病人，當成實驗品?！?/p>
“我母親，就是他的第一個實驗品?！?/p>
“也是第一個……犧牲品?！?/p>
季菱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重錘，敲在我的心上。
“你的父親，陳教授，曾經(jīng)是我父親最好的朋友和搭檔。”季菱繼續(xù)說，“他們一起創(chuàng)建了這里。但后來，他們理念不合。你父親想阻止他，結(jié)果……”
結(jié)果，就發(fā)生了鐘樓那件事。
一切都串起來了。
那不是一場簡單的家族丑聞。
那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清除異己的陰謀。
我的父親，不是因為我喜歡男人而憤怒。他是想保護我，讓我遠離這個地方，遠離季菱的父親。
而我，卻親手……
“不?！鳖檶ね蝗婚_口，他抓著我的手，很用力?！安皇悄恪Ｄ翘?，有人給我們下了藥。一種會放大情緒的致幻劑?！?/p>
“你父親，是被陷害的?！?/p>
我看著顧尋蒼白的臉，腦子里亂成一團。
“所以，”黎季菱拍了拍手，打破了這壓抑的氣氛，“故事都講完了?，F(xiàn)在，該做正事了?！?/p>
她走到那個玻璃罩平臺前。
“陳珂，你就是這里的‘最高權(quán)限’。因為你父親在‘搖籃’的核心程序里，植入了一道以你的生物信息為基礎的防火墻。只有你，才能真正控制這里。”
“我要怎么做？”我問。
“坐上去。”黎季菱指著那把椅子。
我看著那把椅子，心里一陣發(fā)毛。
“別擔心?！崩杓玖庹f，“只是進行一次深層鏈接，讀取你的權(quán)限。不會有任何痛苦。”
我看向顧尋和季菱。
顧尋對我點了點頭。季菱的表情很掙扎，但他最后也點了頭。
我深吸一口氣，扶著虛弱的顧尋，讓他和季菱一起，退到控制臺邊。
然后，我一個人，走向了那個平臺。
玻璃罩無聲地升起。
我坐上了那把椅子。
椅子很涼，金屬的質(zhì)感，貼著我的皮膚。
我坐好后，椅子扶手和頭枕上的那些線路，自動伸了出來，像有生命一樣，貼在了我的手腕和太陽穴上。
冰冷的觸感，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玻璃罩，緩緩落下。
我被關(guān)在了一個透明的籠子里。
我看到黎季菱走到一個控制臺前，手指在上面飛快地操作著。
“深層鏈接，開始?！彼穆曇簦ㄟ^內(nèi)置的通訊器，傳到我的耳朵里。
“3，2，1?！?/p>
一股強大的電流，瞬間通過那些線路，涌進了我的大腦。
我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我感覺自己，像是在一片數(shù)據(jù)的海洋里漂浮。無數(shù)的0和1，從我身邊流過。
我看到了很多東西。
我看到了這座地下基地的設計圖。
我看到了所有“病人”的檔案。
我看到了季菱母親的死亡報告。
我看到了我父親，和季菱父親爭吵的畫面。
我看到了……顧尋的檔案。
【實驗體編號：B03】
【姓名：顧尋】
【身份：A07號實驗體‘陳珂’的記憶守護者及情感錨點】
【任務：在A07號實驗體身邊，維持其第二人格的穩(wěn)定，直到‘搖籃’計劃最終階段?！?/p>
【備注：該實驗體具有極高的忠誠度和自我犧牲精神，是完美的‘守護者’人選。】
原來，連顧尋，也是被選中的。
我們的相遇，我們的相愛，從一開始，就是一場被安排好的劇本。
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了。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蒼老的聲音，在我腦海里響起。
“歡迎回家，我的孩子?！?/p>
是季菱的父親。是“老板”。
他通過“搖籃”的核心，在跟我說話。
“你終于回來了。你比你父親，要優(yōu)秀得多?！?/p>
“你想干什么？”我在意識里問。
“我要你，幫我完成最后的杰作?！彼f，“把‘搖籃’的信號，覆蓋到全世界。讓所有的人，都活在我為他們設定的，幸福完美的世界里。”
“你瘋了！”
“我不是瘋了。我是在創(chuàng)造一個沒有痛苦，沒有悲傷的新世界?！彼穆曇衾?，充滿了狂熱?！岸悖愮?，將和我一起，成為這個新世界的神。”
“我拒絕。”
“你沒有權(quán)利拒絕?！彼穆曇?，突然變得冰冷?！澳愕臋?quán)限，正在被我接管。很快，你就會成為我最忠實的仆人。”
我感覺到，我的意識，正在被一股強大的力量侵蝕。
我的記憶，我的思想，都在被改寫。
我快要撐不住了。
我快要，變成另一個人了。
就在我即將被完全吞噬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聲音。
一個熟悉的聲音。
“珂珂！”
是顧尋。
他的聲音，穿透了層層的數(shù)據(jù)壁壘，傳到了我的意識深處。
“珂珂，醒醒！看著我！”
我努力地，想睜開眼睛。
透過玻璃罩，我看到，顧尋正趴在控制臺上，對著一個麥克風，拼命地喊著我的名字。
他的身后，黎季菱正拿著一個像是電擊槍一樣的東西，抵著他的后腰。
季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沒用的?！崩杓玖庠谕ㄓ嵠骼铮瑢︻檶だ湫χf，“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父親的人了?！?/p>
“不！”顧尋的眼睛通紅，“他不是！珂珂，你聽我說！想想我們的家！想想那只藍色的杯子！想想你枕頭上雪松的味道！”
家……杯子……雪松……
那些溫暖的，屬于我們的記憶，像一道光，照進了我黑暗的意識里。
“想想我，珂珂！”顧尋哭喊著，“我愛你！”
我愛你。
這三個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內(nèi)心最深處的鎖。
那股侵蝕我的力量，被狠狠地彈開了。
我猛地睜開眼睛。
“不——！”腦海里，傳來老板氣急敗敗的怒吼。
我感覺到了。
我感覺到了“搖籃”的控制權(quán)。
它就像我的手，我的腳，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我，才是這里的主人。
“游戲，結(jié)束了?！蔽覍χ諝?，冷冷地說。
我一個念頭。
“砰”的一聲，黎季菱手里的電擊槍，炸開了。
她慘叫一聲，捂著手后退。
玻璃罩，升了起來。
我拔掉身上的線路，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顧尋。
我把他，緊緊地抱在懷里。
“我回來了?！蔽艺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