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外的初雪融化后,顧璽主演的電影《春逝》正式殺青。蘇一在宿舍刷到劇組官微發(fā)的殺青合照時,顧璽已經(jīng)站在她宿舍樓下,發(fā)梢還沾著懷柔帶來的寒氣。
"慶功宴溜出來的?"蘇一匆匆套上外套跑下樓,指尖碰到他冰涼的手背。
顧璽將熱奶茶塞進她手里:"導(dǎo)演喝高了在背《哈姆雷特》,沒人注意我。"他說話時呵出的白氣在路燈下散開,睫毛上細小的冰晶閃閃發(fā)亮,"明天開始宣傳期,可能兩周見不到面。"
蘇一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兩張票:"法語系元旦晚會,我參演了《小王子》片段..."
顧璽接過票,指腹在印刷的玫瑰圖案上摩挲:"我會來。"他頓了頓,"以普通觀眾的身份。"
這句話讓蘇一心頭泛起細密的酸澀。自從顧璽在片場被導(dǎo)演調(diào)侃"法語很好的朋友"后,他們在外人面前愈發(fā)謹(jǐn)慎——他會在人來人往的圖書館裝作不認(rèn)識她,她去看他路演時永遠坐在最后一排。
"其實..."蘇一鼓起勇氣,"陸離說我們可以..."
"不行。"顧璽突然攥緊她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疼痛,"現(xiàn)在公開,你會被..."
他沒說完,但蘇一懂。上周她去探班時,親眼見過私生飯如何圍堵劇組女演員。顧璽的拇指在她掌心輕輕摩挲,像是無聲的道歉。
"元旦晚會七點開始,"蘇一轉(zhuǎn)移話題,"記得戴帽子和口罩。"
顧璽點點頭,突然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絲絨盒子:"殺青禮物。"
盒子里是對講機造型的項鏈吊墜,背面刻著"SY·GX"。蘇一剛想道謝,顧璽已經(jīng)幫她戴上,微涼的指尖在后頸停留了半秒。
"頻率調(diào)好了,"他的聲音比夜風(fēng)還輕,"想我的時候按這個鍵。"
路燈突然閃爍起來,照亮顧璽泛紅的耳尖。蘇一低頭擺弄著吊墜,突然被他拉進樹影深處。溫?zé)岬拇桨暌挥|即離,快得像她的幻覺。
"走了。"顧璽轉(zhuǎn)身時,藏青色圍巾掃過她的手背,帶著熟悉的雪松香氣。
元旦晚會當(dāng)天,蘇一在后臺化妝間反復(fù)確認(rèn)臺詞。她飾演的玫瑰只有三句臺詞,卻緊張得手心冒汗——這是她和顧璽第一次在同一場合"公開亮相",盡管沒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
"蘇一,該候場了!"同學(xué)在門口催促。
舞臺燈光亮起的瞬間,蘇一就看到了第三排那個戴黑色鴨舌帽的身影。顧璽今天穿了件普通到極致的灰色衛(wèi)衣,卻因為坐姿過于挺拔而顯得格格不入。當(dāng)她說出"請你馴服我吧"這句臺詞時,那個身影明顯僵了一下。
謝幕時掌聲雷動,蘇一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飄向觀眾席。顧璽已經(jīng)不在了——這很明智,散場時最容易引發(fā)騷動。她失落地回到后臺,卻發(fā)現(xiàn)化妝臺上多了支被體溫焐熱的玫瑰,花莖上纏著張紙條:【比原著更美?!?/p>
"哇!誰送的?"室友小林湊過來,"該不會是..."
"觀眾送的紀(jì)念品而已。"蘇一迅速把花塞進包里,心臟卻跳得比謝幕時還快。
回宿舍的路上,對講機吊墜突然發(fā)出細微的電流聲。蘇一躲進洗手間按下接聽鍵,顧璽的聲音混著風(fēng)聲傳來:"校門口銀杏樹下。"
黑色轎車安靜地停在陰影處。蘇一剛拉開車門就被拽進一個帶著寒氣的懷抱,顧璽的唇壓下來,比初雪那晚急切得多。車載音響放著《小王子》的有聲書,正好讀到狐貍關(guān)于"儀式感"的段落。
"我后悔了。"顧璽突然咬她耳垂,"不該讓你演玫瑰。"
蘇一笑著躲開:"顧先生,這是公開場合。"
"所以我在車?yán)铩?他的手扣住她后頸,聲音低啞,"下周電影首映,別來。"
這是他們奇怪的默契——越是重要的場合,越要裝作陌生人。蘇一點頭,卻偷偷記下了首映禮的時間地點。
首映當(dāng)天,蘇一戴著口罩坐在影院最后一排。大銀幕上的顧璽穿著民國校服在雨中奔跑,每一幀都美得像幅畫。當(dāng)放到男主角讀法文詩的片段時,前排幾個女生突然交頭接耳:
"聽說這段是顧璽自己要求的?"
"好像是為了某個法語系的..."
"假的吧,他采訪說過單身。"
蘇一攥緊對講機吊墜,突然被人拍了拍肩。場務(wù)遞來張紙條:【離場。車庫B2-17】。
顧璽的保姆車散發(fā)著淡淡的皮革味。蘇一剛關(guān)上車門就被按在座椅上,他吻得很兇,指尖卻溫柔地描摹著她鎖骨上的項鏈。
"不是說別來?"顧璽抵著她額頭喘息。
"我..."
"你坐在K區(qū)12排7座,"他準(zhǔn)確報出她的位置,"每次我鏡頭出現(xiàn),你都會捏包帶。"
蘇一驚訝地瞪大眼睛。在三百人的放映廳里,他居然能注意到這種細節(jié)?
"首周路演取消。"顧璽突然說,"導(dǎo)演要去柏林。"
"那..."
"所以,"他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縫,"我們可以去天津。我訂了能看到海的民宿。"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旅行。蘇一在宿舍收拾行李時,小林探頭問:"周末回家?"
"嗯...去親戚家。"蘇一撒謊時差點打翻化妝包。
天津的民宿有面朝大海的落地窗。顧璽從背后擁著她看落日,突然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有機會去巴黎交換,你會去嗎?"
"法語系確實有名額..."蘇一轉(zhuǎn)過頭,"但選拔很嚴(yán)。"
顧璽沉默地吻她發(fā)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經(jīng)紀(jì)人發(fā)來的消息:【《邊境線》試鏡通過,拍攝地云南,三個月】。
"你要進組了?"蘇一瞥見對話框。
"下個月。"顧璽把手機反扣在桌上,"不影響你期末考。"
海浪聲突然變得很遠。蘇一數(shù)著窗外的海鷗,突然被扳過肩膀。顧璽的吻落在她眼皮上:"我會每天打電話。"
"劇組那么忙..."
"那就寫信。"他變魔術(shù)似的從行李箱拿出厚厚一疊信封,每個都印著不同城市的郵戳,"提前寫好的。"
蘇一抽出最上面那封,里面是張手繪的北外地圖,標(biāo)注著【這里接吻最隱蔽】。她笑著捶他肩膀,卻被抱得更緊。
"蘇一,"顧璽的聲音突然認(rèn)真起來,"等畢業(yè)..."
手機鈴聲突兀地打斷了他。經(jīng)紀(jì)人三個大字在屏幕上跳動,顧璽皺眉掛斷,下一秒蘇一的手機響了——她兼職的寵物診所來電,她負責(zé)照顧的流浪狗毛毛突然抽搐。
"我得回去。"蘇一慌忙起身。
顧璽已經(jīng)幫她收好行李:"我送你。"
回程的高鐵上,顧璽全程握著她的手。當(dāng)列車駛過永定河時,他突然說:"毛毛會沒事的。"
蘇一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發(fā)抖。顧璽的拇指擦過她眼下——不知什么時候,她已經(jīng)哭了。
"不是毛毛的問題..."蘇一哽咽著,"云南那么遠..."
顧璽沉默地把她按進懷里。他的心跳聲透過毛衣傳來,又快又穩(wěn),像某種無聲的承諾。
毛毛是食物中毒,蘇一在診所守到凌晨?;厮奚釙r,對講機突然響起電流聲。她鉆進被窩按下接聽鍵,顧璽的聲音帶著些許失真:"睡了嗎?"
"剛躺下。"
"看窗外。"
蘇一掀開窗簾,樓下銀杏樹旁站著個戴口罩的高挑身影,正仰頭望著她的窗口。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宿舍樓下的玫瑰花叢。
"不是說明天有雜志拍攝?"
"改了早班機。"顧璽的聲音混著電流聲傳來,"想見你。"
蘇一用指尖觸碰冰涼的玻璃,仿佛這樣就能摸到他的臉。他們隔著五層樓的距離靜靜對視,直到顧璽的經(jīng)紀(jì)人開車過來按喇叭。
"記得想我。"他說。
"每天。"她答。
電流切斷后,蘇一發(fā)現(xiàn)枕邊多了本法語詞典——不知什么時候塞進她包里的。翻開扉頁,顧璽工整的字跡寫著:"Pour mon étoile(給我的星星)",下面是一行奇怪的圓點和短線。
她打開手機閃光燈仔細端詳,突然笑了出來——那是摩斯密碼,翻譯過來是:"Je t'attendrai(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