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箭破空的剎那,蘇夜白身形如柳絮般輕旋,箭尖堪堪擦過他的衣袖,釘入前方的木柱。箭尾顫動,發(fā)出細微的嗡鳴——淬了"青冥引"的劇毒。蘇夜白沒有回頭,右手三枚銀針已脫手而出,射向身后偷襲者的咽喉、心口和丹田。
一聲悶哼從走廊暗處傳來,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響。蘇夜白這才轉(zhuǎn)身,看見一名黑衣人癱倒在地,銀針精準地封住了他三處大穴。黑衣人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嘴角溢出黑血,顯然口中藏有毒囊。
蘇夜白迅速蹲下,捏住黑衣人下巴,但為時已晚。黑衣人瞳孔擴散,氣息全無。"死士..."蘇夜白眉頭緊蹙,幽冥教的紀律比他想象的更加嚴苛。
實驗室內(nèi)的談話聲戛然而止。蘇夜白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jīng)暴露,必須爭分奪秒。他輕觸耳后的穴位,激活"清心訣"內(nèi)功,五感瞬間變得敏銳異常。水寨各處的腳步聲、呼吸聲、甚至心跳聲都清晰可辨——東南角有三名守衛(wèi),正快速向這邊移動;實驗室內(nèi)的影魅氣息突然消失,如同融入了陰影;而被囚禁在鐵籠中的人們,心跳微弱但規(guī)律,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蘇夜白從藥囊取出一顆碧綠色藥丸含在舌下,隨即一掌擊向身旁的墻壁。腐朽的木板應(yīng)聲而碎,露出一個狹窄的暗道——二十年前水寨工匠留下的維修通道。他閃身而入,在追兵趕到前消失在黑暗中。
暗道內(nèi)霉味刺鼻,蛛網(wǎng)密布。蘇夜白屏息前行,指尖在潮濕的墻壁上輕輕劃過,感受著木質(zhì)的紋理和年代。通道一路向下,最終通向水寨的地基部分。這里的水位剛剛沒過腳踝,冰冷刺骨,但比起面對影魅和那群死士,這點不適微不足道。
地基的支撐柱上刻著一些模糊的符號,蘇夜白湊近辨認,發(fā)現(xiàn)是五湖盟的暗記——一個被三角形包圍的波浪紋。他回憶父親手札中的記載,這是五湖盟"水部"的標記,專司情報傳遞和水路防御。
"看來這水寨不只是表面那么簡單..."蘇夜白喃喃自語,順著標記的指引,來到一根看似普通的支撐柱前。柱子上方第三塊木板有明顯的磨損痕跡,他伸手輕按,木板無聲滑開,露出一個暗格。
暗格中放著一個防水的銅筒,表面已經(jīng)氧化發(fā)黑,但密封依然完好。蘇夜白小心取出銅筒,旋開蓋子,里面是一封泛黃的信件和半塊玉佩。信件上的字跡因潮濕而有些暈染,但主要內(nèi)容仍可辨認:
「天權(quán)兄:
七星之會恐有變,煙雨樓內(nèi)鬼已現(xiàn)。柳隨風(fēng)不可全信,其女如煙或為關(guān)鍵。青冥秘錄下卷藏于潮生閣暗室,需玉衡鑰開啟。若弟遭遇不測,望兄將此事告知蘇玄。記住,七月初七,潮生閣,子時。
——玉衡 絕筆」
信紙背面還繪著一個簡略的地圖,標注了潮生閣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和暗室位置。蘇夜白手指微顫——這是二十年前,守護"玉衡鑰"的長老留下的警告!信中提到的"柳隨風(fēng)"正是現(xiàn)任煙雨樓主柳如煙的父親,而"其女如煙或為關(guān)鍵"這句話,讓蘇夜白心中警鈴大作。
半塊玉佩上刻著北斗七星的圖案,玉質(zhì)溫潤,觸手生涼。蘇夜白將玉佩對著從縫隙透入的微光觀察,發(fā)現(xiàn)內(nèi)部有極細的金線,排列成奇特的紋路——這不僅是信物,更是一種特殊的鑰匙。
遠處傳來木板斷裂的聲響,追兵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暗道。蘇夜白迅速將信件和玉佩貼身收好,銅筒則放回原處。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暗格下方有一道不易察覺的水流——是通往外界的排水口!
蘇夜白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中。排水口狹窄,只能勉強容一人通過。冰冷的水流裹挾著他向前,肺中的空氣漸漸耗盡。就在他即將撐不住時,前方出現(xiàn)了一點亮光。蘇夜白奮力游去,終于沖破水面,大口喘息。
他身處水寨后方的一個隱蔽小灣,四周蘆葦叢生,是絕佳的藏身之所。天色已近黃昏,水寨方向傳來嘈雜的人聲和火把的光亮,顯然幽冥教正在大肆搜索他的蹤跡。
蘇夜白擰干衣衫上的水,思索著接下來的行動。信件中提到潮生閣的暗室藏有《青冥秘錄》下卷,而玉佩很可能是開啟暗室的關(guān)鍵。但更讓他在意的是信中關(guān)于柳如煙的暗示——她父親柳隨風(fēng)可能是"內(nèi)鬼",而她本人則是"關(guān)鍵"。
"柳如煙...你究竟知道多少?"蘇夜白望向煙雨樓的方向,眼神復(fù)雜。他必須盡快與陸鳳鳴會合,但在這之前,得先甩掉幽冥教的追兵。
蘆葦叢中突然傳來沙沙聲,蘇夜白立刻伏低身子,銀針在手。一個熟悉的身影分開蘆葦走來——是那個老船夫!老人臉色蒼白,手中緊握著蘇夜白之前交給他的蠟丸。
"公子果然在這里!"老船夫壓低聲音,"老漢看到黑篷船傾巢出動,就知道公子遇到麻煩了。"他指向蘆葦深處,"我的船藏在那邊,快走!"
蘇夜白沒有立即行動,而是仔細觀察老船夫的舉止。老人右手小指的斷口處有新鮮的血跡,衣袖上也沾著些許黑色粉末——是幽冥教聯(lián)絡(luò)用的"陰磷粉"。
"老丈的手怎么了?"蘇夜白故作關(guān)切地問。
老船夫眼神閃爍:"劃船時不小心被蘆葦割傷了,不礙事..."
話音未落,蘇夜白的銀針已經(jīng)抵在老人咽喉:"幽冥教給了你什么好處?我給你的蠟丸呢?"
老船夫面如死灰,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牙:"聰明的小子..."他的身體猛地抽搐,皮膚下似有東西在蠕動,"但你逃不掉了!"
蘇夜白急速后撤,只見老船夫的皮膚迅速變黑,七竅中涌出無數(shù)細小的黑蟲——是"蟲傀儡"!幽冥教竟然用活人培養(yǎng)蠱蟲,操控他們作為眼線。
黑蟲如潮水般向蘇夜白涌來,他迅速從藥囊取出一包赤紅色粉末撒向空中。粉末遇蟲即燃,化作一片火幕。蟲群在火焰中發(fā)出刺耳的吱吱聲,老船夫的軀體也迅速干癟下去,最終只剩下一具空殼和滿地蟲尸。
火光照亮了周圍的蘆葦,也暴露了蘇夜白的位置。水寨方向傳來急促的哨聲,至少二十名黑衣人正向這邊包抄而來。蘇夜白知道硬拼無益,他看準方向,縱身躍入水中,向潮生閣游去。
冰冷的河水讓他的思緒異常清晰。那封信件、半塊玉佩、柳如煙的身份之謎、幽冥教的陰謀...所有這些碎片在他腦海中旋轉(zhuǎn),逐漸拼湊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但最關(guān)鍵的一片——他父親蘇玄在這一切中扮演的角色——仍然缺失。
當蘇夜白攀上潮生閣后方的石階時,一輪血月正從東方升起,將水面染成暗紅色。閣樓破敗的窗欞像骷髏的眼窩,幽深地注視著他這個不速之客。傳說潮生閣是五湖盟處決叛徒的地方,二十年前的青冥血案中,數(shù)十名高手在此喪命,怨氣凝結(jié)不散。
蘇夜白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無論閣中藏著怎樣的秘密和危險,他都已無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