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線從高處的破窗縫隙漏下，灰塵在光柱中飛舞。除了她身下這堆散發(fā)著霉味的麻袋，角落里只有一些銹蝕的廢鐵、斷裂的木條，還有那個老人遺落的、倒扣著的破木箱。
身份！她需要知道這具身體是誰！這是唯一的突破口！
林薇掙扎著挪到那個木箱邊，用盡力氣把它翻過來。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層厚厚的灰塵。她不甘心，手指在粗糙的木箱內(nèi)壁摸索。突然，指尖觸到一點異樣的凸起！是箱底一塊松動的木板！
心跳驟然加速。她摳住邊緣，指甲用力到幾乎斷裂，才把那塊薄薄的木板撬開一條縫。一股更濃烈的灰塵和霉味涌出。她伸手探入縫隙，指尖在粗糙的箱底摸索。
沒有文件，沒有錢包。
只有一張小小的、硬硬的卡片。
她捏著卡片抽出來，借著高處微弱的光線看去。
一張身份證。
塑料封膜已經(jīng)磨損發(fā)黃，邊角卷曲。照片上的女人，年輕，蒼白，瘦削，顴骨突出，眼窩深陷，眼神空洞麻木，帶著長期被毒品侵蝕的痕跡。五官……依稀能看出與她此刻這具軀殼的輪廓相似，只是照片上的人更憔悴，更接近一具行尸走肉。
姓名：沈莉。
性別：女。
民族：漢。
出生：1995年3月17日。
住址：本市南城區(qū)錦繡路紡織廠家屬院3棟2單元401。
沈莉。代號“茉莉”——那個老人和毒販口中爛泥般的女毒蟲。
一股混雜著絕望和荒謬的冰冷感順著脊椎爬升。沈莉……錦繡路紡織廠家屬院……這地址，幾乎就在昨晚“園丁”最新作案的那個廢棄紡織廠的隔壁！她死在這里，絕非偶然！她這具身體的原主，極可能是“園丁”連環(huán)案某個尚未被發(fā)現(xiàn)的受害者，或者……是周揚在正式“作品”前，用于“練習(xí)”的犧牲品？那完美的縫合線……冰冷的嘲諷在林薇心頭炸開。
身份證上那個空洞麻木的眼神，像針一樣刺著她。這具身體，不僅承載著毒癮的枷鎖，更可能直接關(guān)聯(lián)著那個微笑的魔鬼！而她的前世，林薇，距離死亡只剩幾個小時！
必須離開這里！必須回到警局附近！必須阻止周揚！
林薇將那張沾滿污垢的身份證死死攥在手心，冰涼的塑料邊緣硌著掌心的嫩肉。她掙扎著想站起來，但腹部的劇痛和毒癮發(fā)作后的強烈虛脫感讓她雙腿發(fā)軟，又一次跌坐在地。汗水浸透了單薄的裹尸布，緊貼在皮膚上，冰冷黏膩。
就在她喘息著，試圖再次積蓄力量時——
“砰！砰！砰！”
鍋爐房那扇歪斜、銹蝕的鐵門，突然被粗暴地砸響！巨大的撞擊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震得屋頂?shù)幕覊m簌簌落下。
林薇的心臟驟然停跳！全身的血液瞬間沖向頭頂！
“開門！老鬼！我知道你在里面！”一個粗嘎、兇狠的男人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和毫不掩飾的戾氣，“他媽的欠老子的‘粉’錢，想賴賬躲起來？滾出來！”
不是周揚！是追債的毒販！沖著那個老人來的！
林薇瞬間明白了。那個老人救了她，卻也因此暴露了這個藏身之處！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不能被發(fā)現(xiàn)！以她現(xiàn)在這副樣子——穿著裹尸布，渾身是血，毒蟲模樣——被這些兇神惡煞的毒販撞見，后果不堪設(shè)想！
“砰砰砰！”砸門聲更響了，鐵門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霸俨婚_門，老子砸爛它！”
林薇環(huán)顧四周，絕望地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鍋爐房空曠，只有角落里那堆巨大的、銹跡斑斑的廢棄鍋爐設(shè)備，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蹲伏在陰影里。她連滾帶爬，忍著劇痛，手腳并用地朝鍋爐后面狹窄的縫隙鉆去。冰冷的鐵銹蹭在皮膚上，灰塵嗆得她幾乎窒息。她把自己死死塞進最深的陰影里，蜷縮起來，屏住呼吸。
“哐當(dāng)——！”
一聲巨響！門鎖似乎被硬生生砸壞了！銹蝕的鐵門被猛地踹開，重重撞在里面的墻壁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回響！
刺眼的手電光束瞬間粗暴地撕裂了鍋爐房昏暗的光線，像幾把光劍在布滿灰塵和蛛網(wǎng)的空氣中亂掃。兩個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逆著光，只能看到模糊的、充滿戾氣的輪廓。
“操！真他娘的臭！”為首的男人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手里拎著一根銹跡斑斑的鐵管。另一個稍矮些的跟在后面，警惕地用手電四處照射。光束掃過倒扣的木箱，掃過林薇剛才躺過的麻袋堆，掃過布滿灰塵的地面……
“老鬼呢？媽的，跑了？”拎鐵管的男人踢了一腳地上的破麻袋，灰塵飛揚。
“哥，你看這！”矮個子用手電光束定格在林薇剛才躺過的地方——麻袋上有一片深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濕痕，在灰塵中格外刺眼！旁邊地上，還掉落著幾縷沾血的、粗糙的布條——那是老人用來給她包扎的破布！
“血？”拎鐵管的男人湊近，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指在那片濕痕上抹了一下，湊到鼻子前聞了聞，臉色瞬間變得猙獰而狐疑，“新鮮的！還他媽有股……停尸房的味道？”他猛地抬頭，手電光束像探照燈一樣再次掃視整個空間，眼神變得像淬了毒的刀子，“老鬼不可能弄出這么多血！這老棺材瓤子沒這個膽！這地方有別人！”
光束開始更加仔細地、帶著捕獵般的兇狠，一寸寸搜索著鍋爐房的每一個角落。光線掠過林薇藏身的鍋爐設(shè)備，在那些銹蝕的管道和閥門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的聲音，幾乎要沖破喉嚨！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她不敢眨眼。
“找！給老子仔細找！媽的，敢在老子的地盤上見血，活膩歪了！”拎鐵管的男人聲音里透著殘忍的興奮。
腳步聲在空曠的水泥地上響起，朝著鍋爐設(shè)備這邊逼近！手電光柱像毒蛇的信子，在冰冷的金屬表面游移，越來越近，已經(jīng)掃到了林薇蜷縮的腳邊！
完了！要被發(fā)現(xiàn)了！
林薇的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鐵銹里，全身的肌肉繃緊到極限，絕望如同冰水淹沒了頭頂。
就在那束強光即將完全籠罩她藏身的角落時——
“哥！哥！快看！”矮個子毒販的聲音突然從鍋爐房的另一側(cè)傳來，帶著急促的驚叫。
光束猛地移開了！
林薇的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那劫后余生的喘息泄露出來。
“喊什么！”拎鐵管的男人不耐煩地吼著，腳步聲朝矮個子那邊走去。
“這……這他媽……”矮個子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手電光顫抖著，指向靠近門口內(nèi)側(cè)的墻壁下方。
林薇從縫隙里，借著晃動的光線，勉強看清了。
在布滿灰塵和蛛網(wǎng)的墻角，靠近地面的位置，被人用某種暗紅色的、黏稠的液體，歪歪扭扭地畫了一個圖案。
那圖案極其簡陋，像是小孩子拙劣的涂鴉，卻讓林薇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
兩根交叉的、扭曲的線條，勉強構(gòu)成一個抽象到極致的、歪斜的“十”字。在“十”字交叉點的下方，胡亂涂抹了幾道向下流淌的痕跡，像滴落的血淚，又像枯萎的根系。
雖然粗糙扭曲，但那形態(tài)……那神韻……林薇絕不會認錯！
這分明是“園丁”連環(huán)案中，兇手留在每個受害者身邊、用枯萎花瓣和荊棘精心編織的那個扭曲“樹苗”標(biāo)記的……拙劣模仿版！
一種極度冰冷、極度詭異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林薇！
周揚！是他！他來過這里？！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這個標(biāo)記……是留給誰的？警告？還是……某種變態(tài)的宣告？
“操……這他媽什么鬼東西？”拎鐵管的男人也看到了，他湊過去，用手里的鐵管戳了戳那暗紅色的圖案，沾起一點，湊到鼻子前，臉色驟變，“血？！還是……油漆混著血？”他聲音里的兇狠被一種莫名的驚懼取代，“媽的……邪門！這地方不能待了！”
兩個毒販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的“血十字”嚇住了。他們交換了一個充滿忌憚的眼神。
“媽的，晦氣！”拎鐵管的男人狠狠啐了一口，再也沒心思搜尋什么老鬼或其他人，“走！快走！這破地方鬧鬼！”他像是躲避瘟疫一樣，轉(zhuǎn)身就朝門口沖去，連地上的血跡也顧不上深究了。
矮個子毒販也慌忙跟上，手電光束在墻壁和地面上慌亂地掃了幾下，最終定格在那個歪斜的“血十字”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像被燙到般猛地移開。兩人跌跌撞撞地沖出了鍋爐房，腳步聲和罵罵咧咧的聲音迅速遠去，銹蝕的鐵門在慣性作用下發(fā)出“吱呀”一聲刺耳的呻吟，半掩著，留下一條透著外面昏暗光線的縫隙。
死寂重新籠罩了鍋爐房。只有灰塵在微弱的光線下無聲飄浮。
林薇癱軟在冰冷的鐵銹和灰塵里，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她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鐵銹和血腥味?？謶秩缤涞某彼焕私右焕说貨_擊著她緊繃的神經(jīng)。
周揚來過。他留下了標(biāo)記。一個模仿他自身“杰作”的、充滿嘲弄和警告意味的標(biāo)記。
他知道了？知道這具身體里的靈魂不是沈莉？還是……他僅僅是在享受這種無處不在的、貓捉老鼠般的掌控感？
無論哪種，都意味著她暴露了！這個藏身點，不再是安全的港灣，而是被獵人標(biāo)記過的陷阱！
必須離開！立刻！馬上！
林薇掙扎著從鍋爐后面爬出來。腹部的傷口因為剛才的極度緊張和蜷縮而再次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她顧不上那么多了。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她扶著冰冷的鍋爐外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視線掃過地上老人留下的那幾件破舊工作服。她強忍著惡心和虛弱，迅速脫下身上那件刺眼、散發(fā)著停尸房氣味的裹尸布，胡亂地套上了一件沾滿油污、散發(fā)著濃烈汗味和機油味、但至少能蔽體的深藍色工裝外套。外套又大又沉，幾乎將她整個人罩住。她又抓起一條同樣骯臟的工裝褲，費力地套在腿上，褲腿卷了好幾圈才勉強不拖地。
鏡子里那個蒼白、驚恐、穿著不合身工裝的女人，眼神卻燃燒著冰冷的火焰。沈莉？茉莉？不，此刻驅(qū)動這具軀殼的，是林薇！是那個被謀殺、被解剖、被奪走一切的法醫(yī)！
她將那張屬于沈莉的、沾滿污垢的身份證，緊緊攥在手心，塞進工裝外套的內(nèi)袋里。冰冷的塑料緊貼著胸口，像一塊烙鐵。這是她唯一的身份憑證，也是她通往地獄的門票。
她踉蹌著走到半掩的鐵門邊，側(cè)耳傾聽。外面是老廠區(qū)破敗的后巷，一片死寂。黃昏的陰影正在拉長。
深吸一口氣，混雜著鐵銹、血腥和城市渾濁尾氣的空氣涌入肺腑。林薇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那扇沉重的、銹蝕的鐵門。
“吱呀——”
刺耳的摩擦聲在黃昏的寂靜中傳開。
她一步踏出鍋爐房的陰影，踏入外面更廣闊、也更危險的昏暗之中。
就在她邁出腳步的瞬間，一種極其細微的、被注視的感覺，如同冰冷的蛛絲，悄然纏繞上她的后頸。
林薇猛地回頭！
視線掃過鍋爐房對面那棟同樣破敗、窗戶大多黑洞洞的廢棄公寓樓。在頂樓某個沒有玻璃的破窗后面，黃昏的陰影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像是一塊被風(fēng)吹動的破布？又或者……是一道一閃而逝、窺探的目光？
光線太暗，距離太遠，根本無法分辨。
是錯覺？還是……
林薇的心臟瞬間沉入谷底。她不敢停留，強迫自己轉(zhuǎn)過頭，拖著沉重疼痛的身體，朝著與那棟公寓樓相反的方向，一頭扎進迷宮般復(fù)雜、堆滿廢棄物的廠區(qū)后巷深處。
每一步都伴隨著劇痛和虛弱，但她的腳步卻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她必須在天黑前，趕到警局附近！必須找到機會，接近那個即將被遞上毒可可的自己！
身后，那片廢棄公寓樓的陰影里，死寂無聲。
林薇——或者說，頂著沈莉軀殼的林薇——裹在寬大、骯臟的工裝外套里，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腹部的縫合線在每一次肌肉牽拉時都發(fā)出無聲的尖叫，提醒她這具身體剛剛經(jīng)歷過怎樣精密而冷酷的屠戮。毒癮發(fā)作后的虛脫感如同沉重的鉛塊拖拽著四肢，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氣和鐵銹味，肺部像破舊的風(fēng)箱艱難地鼓動。
但更沉重的是心頭那冰冷的恐懼。
鍋爐房墻角的“血十字”如同烙印燙在腦海。周揚來過了。他留下了他的標(biāo)記，一個拙劣卻充滿惡意的模仿。這意味著什么？他發(fā)現(xiàn)了她的存在？還是僅僅在享受這種無處不在的、掌控全局的戲謔？
無論答案是什么，她都暴露在獵人的視野之下。那個廢棄的鍋爐房，不再是庇護所，而是被標(biāo)記的陷阱。
她不敢回頭去看那棟黑洞洞的公寓樓，不敢去確認那扇破窗后是否真的有過窺探的目光。只能強迫自己邁動灌鉛般的雙腿，朝著記憶中警局的方向，在迷宮般的巷子里艱難穿行。汗水浸透了工裝內(nèi)里，冰冷地貼在皮膚上。
天色越來越暗。城市的喧囂在遠處模糊地嗡鳴，像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她需要盡快離開這片被遺忘的、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舊廠區(qū)，混入城市的人流。她需要一身不那么扎眼的衣服，需要一點食物，需要……止痛藥。腹部的劇痛已經(jīng)開始模糊她的視線。
終于，前方巷口透出相對明亮的光線，隱約傳來車流聲和人聲。林薇靠著冰冷的磚墻喘息片刻，深吸一口氣，鼓起殘存的力氣，低著頭，步履蹣跚地匯入了錦繡路邊緣的人行道。
傍晚的錦繡路，人潮涌動。下班的職員步履匆匆，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食物的香氣混雜著汽車尾氣。這充滿生機的喧囂，與她剛從地獄爬出來的處境形成了荒誕而刺目的對比。她裹緊身上散發(fā)著機油和汗臭的工裝，盡量縮著肩膀，將自己融入那些同樣衣著普通、行色匆匆的路人中，像一個疲憊不堪、剛剛下工的底層女工。
然而，這身偽裝在明亮的街燈和路人偶爾掃過的目光下，顯得如此拙劣和可疑。工裝外套過于寬大，沾滿油污，褲腿卷了好幾圈，腳下是赤裸的、沾滿污垢的腳，踩在冰冷堅硬的人行道上。更致命的是她蒼白的臉色、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以及那無法完全掩飾的、因劇痛而微微佝僂的姿態(tài)。
她需要錢。需要盡快改變這身行頭。
目光在街道兩旁快速掃過。便利店、小吃店、藥店……都亮著燈。她的視線最終定格在一家招牌陳舊、燈光昏暗的“便民小超市”上。門口堆著一些打折的日用品，一個無精打采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收銀臺后面刷著手機。
林薇深吸一口氣，壓下腹部的抽痛和喉嚨里的血腥味，低著頭，盡量自然地走了進去。店內(nèi)空間狹小，貨架擁擠，空氣中彌漫著廉價的香料和灰塵的味道。她迅速繞到最里面一排貨架，避開老板的視線范圍，目光掃過架子上的廉價內(nèi)衣、襪子、T恤……
就是這里了。她飛快地抓起一件深灰色的、不起眼的棉質(zhì)長袖T恤和一條同樣深色的運動褲，塞進寬大的工裝外套里。動作牽扯到腹部的傷口，她悶哼一聲，死死咬住嘴唇。額角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沒有停留，她低著頭，快步朝門口走去。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就在她的腳即將踏出店門的那一刻——
“喂！站住！”收銀臺后那個一直低頭刷手機的中年男人猛地抬起頭，警惕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射了過來，“你拿什么了？拿出來看看！”
林薇的身體瞬間僵硬！血液仿佛凝固。她甚至能感覺到老板站起身時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暴露了！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路一條！
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所有的疼痛和恐懼！她像一支離弦的箭，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猛地朝門外沖去！動作之大，牽扯得腹部的傷口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眼前金星亂冒。
“小偷！抓小偷啊！”老板憤怒的叫喊聲在身后炸響，伴隨著他追出來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