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外面的燈一般開的是暖黃色的,今天比較晚了,所以只開了常亮的幾盞。
宋檐蹲在一個臺階上,旁邊有一簇梔子樹,開了有兩朵花。
這次來別墅的路上,他一直看著窗外,之前頭太沉重了,沒看到這番光景。
京市很豪華,跟北城一點都不一樣,他形容不出來這一座座大樓亮起的光的感覺,更多的只是虛幻,讓他恍惚覺得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媽媽說,他之后會徹底遠離宋武強,會有很好的未來。
宋檐不理解很好的未來是什么,他只覺得不真實,沒有任何的歸屬感,從記事起就沒有。
到別墅后,下了車,陳木帶著他走過一道臺階,來到一扇門前,門沒關,可以聽到有人說話。
之后陳木又帶著他退到臺階下,庭院里有座椅。
“你累不累?要不要去車上休息?”陳木語氣很溫和。
宋檐搖頭,腫脹的臉有些滑稽。
陳木解釋:“家里有客人,等人走了我們再進去?!?/p>
但說完又怕宋檐多想,想繼續(xù)解釋,但少年并不在意,眼睛盯著不遠處的花。
那是沈風的寶貝,他素來喜歡花草,買下這塊地建別院的原因之一是這里背靠山水,空間也夠大。
陳木:“喜歡可以過去看?!?/p>
宋檐身上穿了一件很大的黑色羽絨服,拉鏈拉到了頂,只有一顆頭露出來,臉上的傷顯得他又呆又傻。
羽絨服是沈赫嶼的,下午接到電話讓他去門口接人送去醫(yī)院的時候,沈赫嶼讓他去拿一件厚衣服去。
宋檐猶豫了一會兒,吞了好幾下口水,干澀的嗓子有了一絲潤意后才開口問:“那是什么花?”
宋檐聲音還是很啞,扁桃體應該發(fā)炎了,陳木心想。
“梔子花。”
宋檐眼睛亮了,帶著好奇和喜歡的神情。
陳木把他的微表情都盡收眼底,驚詫于他的無知,同時也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他和這里格格不入。
梔子花很常見,并不是什么珍稀的東西,就算北城某些村落落后,也不至于沒見過。
從宋檐的傷和整體的氣質(zhì)來看,他沒有得到這個年紀該有的認知,書本知識有多少陳木不了解,但他敢肯定,宋檐見識很低。
這樣的人在沈家是怪異的,因為花五百萬買了Omega的消息傳出去之后,大家都在看戲。
不為別的,只為沈家有個沈赫嶼,華盛集團接班人,一個在盛都誰都想嫁的Alpha。
家里多了個剛成年的Omega,任誰都不多想。
宋檐沒有上前去看,但是眼神一直沒離開過花。
陳木見不得他這種唯唯諾諾的樣子,不再多言,向前拎著人就往臺階上走,語氣多了一絲不耐煩,“在這兒看。”
隨后又回到座椅上,接了個電話。
宋檐站在臺階上不敢動,他對人的反應很敏感,他知道陳木不滿意他的表現(xiàn)。
聽著逐漸遠去直到?jīng)]動靜的腳步聲,宋檐僵硬的轉(zhuǎn)身,正對上陳木沒有感情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蹲下,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蹲下后梔子花更清晰的呈現(xiàn)在宋檐眼前,這里有很多樹,也有些許花苞,但是他面前就只開了兩朵,潔白的花瓣一片一片的,上面還蓄著雨水,很純潔很好看的花。
可惜他的鼻子此時聞不到任何氣味,不然他真的很想聞一聞,梔子花是否真的是那個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有多久,有人來也沒發(fā)現(xiàn)。
不過那人也沒發(fā)現(xiàn)他,因為對視的時候那人瞳孔猛縮,將他推倒,摔下臺階。
“啊!”尖銳的聲音響起。
楚蓮珠被嚇得一激靈,今天下午下了雨,天氣本就陰濕,在氣頭上的她又沒注意看,只想摘了貝清喜歡的梔子花出氣。
在接電話的陳木聽見叫聲急忙掛掉電話。
“哪里來的小偷?”楚蓮珠看清是人后驚慌吼道。
面對質(zhì)問,宋檐只想逃跑,他努力翻身爬起,但衣服限制太大,他沒能起來。
加上蹲太久,麻木感從局部蔓延至雙腿,像“過電”般發(fā)麻、刺痛,似有細密蟻蟲爬行一樣。
陳木趕緊上前,一邊將人扶起一邊對楚蓮珠說:“楚女士,請您注意言辭,這是沈家,哪來的小偷?”
“不是小偷是什么?偷偷摸摸的!”
沈風等人也出來了,貝清一聽到楚蓮珠這種欺人太甚的語氣就不滿。
“好了,張口閉口就是小偷,很晚了,你們回去吧!”
“二嬸......”
楚蓮珠話沒說完貝清直接打斷:“小陳把人帶進來,小蘭送客。”
跟著眾人出來的保姆吳小蘭上前朝楚蓮珠道:“楚小姐請。”
又向后看著沈可維表示歉意:“沈先生,老爺和夫人該歇息了,下次再來吧。”
沈可維點點頭,“爺爺,奶奶,可維先回去了,下次再過來看你們?!?/p>
宋檐注意到了這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他說話的方式很不像他的年紀。
不過他沒有時間去想原因,因為他即將面對兩個很有威嚴的人。
從貝清出來到說話的這幾分鐘,宋檐的眼神就一直在她身上。
黑色的頭發(fā),但是鬢邊已經(jīng)變得花白,皮膚很白,雖然有皺紋,但看上去很年輕,至少比他見到的所有奶奶輩的都年輕。
就連趕人的樣子也不會很嚇人,只會讓你覺得她心情不好。
他從自己淺薄的認知里尋找形容詞,找了半天只想到溫柔華貴。
沈風推了一下他的眼鏡框,看了宋檐一眼。
“進屋吧?!甭曇魩е鴼q月沉淀的沙啞感,聽不出情緒。
宋檐眼睛立即從貝清身上離開,心臟“怦怦”狂跳,他指尖發(fā)涼、掌心滲汗。
沈風肩背微駝,身著深色中山裝,臉頰凹陷,眼角布滿皺紋,他看宋檐的那一眼讓他感到害怕。
貝清也早就注意到了宋檐的眼神,小陳去接人的時候給他們說了人受傷的事情,但她沒想到這么嚴重。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哪里像是好人家的孩子。
一想到沈風還想給那個人渣爹五百萬,貝清就生氣。
她回頭剜了一眼沈風,進屋后大家才跟著進去。
“今天辛苦了小陳,你回去吧,開車注意安全?!?/p>
“分內(nèi)之事老夫人,那我就先回去了?!?/p>
宋檐只對陳木熟悉一點,聽見他要走就自動跟著他走。
吳小蘭見狀拉住他:“小陳是回家去,你就住這里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兩位老板是什么態(tài)度,關于宋檐的到來她只知道一點點內(nèi)幕,不是很理解有錢人的想法。
宋檐的手在寬大的羽絨服里不停地出汗,他不知道怎么辦,他現(xiàn)在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咚、咚、咚......”
下樓的聲音響起。
沈赫嶼穿著黑色睡袍從燕尾樓梯上下來,他應該剛洗完澡,因為頭發(fā)和宋檐上午見到的不一樣。
沈赫嶼很高,五官立體,眉毛很厚,看人的時候會讓人產(chǎn)生害怕被他討厭的擔憂,修長的身形走起路來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宋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躲到沈赫嶼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