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夏知微“康復(fù)”出院。
走出醫(yī)院大門,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驅(qū)散了最后一絲病態(tài)的蒼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沒有了消毒水的味道,而是帶著初秋桂花的清甜。
真好。
喬姐開著她那輛半舊的保姆車等在路邊,看到夏知微,表情復(fù)雜得像打翻了調(diào)色盤。
“上車吧,熱搜女王?!眴探愕恼Z氣帶著一絲自嘲。
夏知微坐進(jìn)車?yán)铮敛辉谝馑恼{(diào)侃,反而心情極好地問:“喬姐,我讓你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喬姐從副駕駛座上,抱過一堆厚厚的劇本,沒好氣地丟給她。
“都在這兒了。都是些小成本網(wǎng)劇,最多女三開外,還有幾個是連臺詞都沒幾句的炮灰。
夏知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現(xiàn)在熱度這么高,雖然是黑紅,但好歹有公司來問價了,雖然給的都不是什么好角色……”
“我不接?!毕闹⒋驍嗨?,直接拿起最上面的一個劇本,翻了起來。
“什么?”喬姐差點一腳剎車踩到底,“不接?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熱度這種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你不趁現(xiàn)在……”
“喬姐,”夏知微抬起頭,眼神平靜而專注,“碰瓷、炒作、賣慘,這些都是為了活下去的手段。但現(xiàn)在,我有了一個月的‘資本’?!?/p>
她說的,是生命。
但在喬姐聽來,指的是熱度。
“所以呢?你想用這點‘資本’干什么?”喬姐不解地問。
夏知微沒有回答,只是低頭,飛快地翻閱著那些劇本。
她的速度極快,幾乎是一目十行。
那些在別人看來毫無價值的“垃圾餅”,在她眼中,卻像是等待被挖掘的寶藏。
喬姐看著她認(rèn)真的側(cè)臉,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越來越看不懂這個自己帶了三年的藝人了。
車開到了喬姐那間雜亂的工作室。
夏知微一頭扎進(jìn)劇本堆里,整整一下午,連水都沒喝一口。
喬姐就在一旁看著她,從最開始的焦躁,到后來的麻木,再到最后,她的眼神里,多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敬佩。
夕陽西下,金色的余暉透過窗戶灑進(jìn)來。
夏知微終于從劇本堆里抬起頭,將其中一個薄薄的冊子,推到了喬姐面前。
“就這個?!?/p>
喬姐拿起來一看,封面是幾個潦草的打印字——《長夜將明》。
一部沒人投資、沒人關(guān)注的懸疑刑偵劇。
“這個?”喬姐皺眉,“劇本是不錯,很有深度,但導(dǎo)演是新人,班底全是素人,窮得連開機儀式都辦不起。
最關(guān)鍵的是,這個劇本太壓抑了,根本不符合市場喜好,拉不到投資,能不能拍出來都是個問題。”
“能?!毕闹⒌恼Z氣異常篤定。
“你怎么知道?”
“因為星曜傳媒,剛剛成立了一個‘新銳導(dǎo)演扶持計劃’。”夏知微指著劇本封面上導(dǎo)演的名字:
“這個導(dǎo)演,我認(rèn)識,是我?guī)熜?,才華橫溢,只是缺一個機會。他的本子,絕對能入選。”
喬姐愣住了。這些信息,她這個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的都不知道。
“你想演哪個角色?女主角?”
“不。”夏知微搖頭,翻開劇本的某一頁,指著上面一個名字。
“我要她——法醫(yī),秦羽?!?/p>
喬姐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秦羽這個角色,她有印象。
是整個劇本里,最不討喜,也最難演的一個人物。
她是一個配角,出場戲份加起來不到二十分鐘。
高智商,反社會人格,因為童年陰影,情感淡漠,說話刻薄,行為古怪。
可以說,毫無圈粉的可能。
“你瘋了?”喬姐失聲叫道,“你放著那些雖然俗套但容易吸粉的角色不要,去演一個……一個女神經(jīng)?。俊?/p>
“她不是神經(jīng)病。”夏知微的眼睛,在夕陽下亮得驚人,
“她是在長夜里,唯一見過光,卻又親手把光推開的人。她的冷漠是她的保護(hù)色,她的刻薄是她的求救。喬姐,這是一個能讓演員發(fā)光的角色。”
喬姐怔怔地看著她。
這一刻,夏知微身上沒有了“碰瓷女”的精明算計,也沒有了“病美人”的楚楚可憐。
她只是一個,對角色、對表演,愛到骨子里的,真正的演員。
那份熱愛,純粹、滾燙,讓人無法忽視。
長久的沉默后。
喬姐長長地嘆了口氣,像是妥協(xié),也像是下定了決心。
“行?!彼闷鹗謾C,“我豁出這張老臉,去給你聯(lián)系你那個師兄。不過我可告訴你,試鏡的機會我可以幫你爭取,但成不成,全看你自己?!?/p>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我聽說,白若雪最近也在接觸一些轉(zhuǎn)型角色,似乎……對這種有挑戰(zhàn)性的人物,也很有興趣?!?/p>
夏知微聞言,非但沒有擔(dān)心,反而笑了。
“那不是更好嗎?”
有白若雪在,就意味著有沖突。
有沖突,就意味著有……熱度。
她這一個月的生命值,可不能白白浪費了。
事業(yè),要搞。
命,也要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