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皇城外圍的守衛(wèi)比平日多了三倍。
秦岳伏在距離祭天臺百丈外的屋脊上,天眼印微微發(fā)燙,將遠處的景象拉至眼前。祭天臺周圍火把通明,至少兩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回巡邏。更令人心驚的是,臺頂隱約可見幾道黑影佇立,從輪廓判斷絕非普通士兵。
"情況比預(yù)想的更糟。"秦岳縮回身子,對身后的陸大有和林仲低聲道,"鄭國公把鐵衣衛(wèi)都調(diào)來了。"
林仲面色一變:"鐵衣衛(wèi)?那可是鄭國公的貼身死士,個個都有以一當十之能。"
陸大有握緊長槍:"硬闖是送死,得想個法子。"
秦岳從懷中取出那塊繡著兩儀花的絲帕,指尖輕輕摩挲花瓣紋路。自從白日里這方絲帕引發(fā)異象后,他總覺得其中藏著什么秘密。
"林大人,您說兩儀花能調(diào)和相沖之力,"秦岳突然問道,"那它能否暫時壓制我的血脈反噬?"
林仲沉吟道:"理論上可以,但少主手中只有圖樣,并非真花..."
"不,我有種感覺..."秦岳將絲帕貼在額前,閉目凝神。漸漸地,左眼金瞳右眼銀瞳的異象再次顯現(xiàn),絲帕上的兩儀花仿佛活了過來,在他腦海中緩緩旋轉(zhuǎn)。
一股清涼之意從眉心擴散,迅速流遍全身。秦岳驚訝地發(fā)現(xiàn),體內(nèi)躁動的血脈之力竟真的平復(fù)了些許!
"有效!"他睜開眼,異象消退,"雖然效果微弱,但足夠支撐一陣。"
陸大有又驚又喜:"秦兄弟,你這是..."
"絲帕上的兩儀花蘊含某種力量。"秦岳小心地將絲帕收入懷中貼身處,"時間不等人,我們分頭行動——陸大哥保護林大人去找北境軍聯(lián)絡(luò)人,我獨自上祭天臺。"
"太危險了!"陸大有急道,"至少讓我跟你一起!"
秦岳搖頭:"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況且..."他看向林仲,"聯(lián)絡(luò)北境軍同樣重要,需要陸大哥你的身手保護林大人。"
林仲欲言又止,最終從袖中取出一枚銅錢大小的玉片:"這是趙將軍當年給我的'隱息玉',能遮掩氣息一炷香時間,或許對少主有用。"
秦岳接過玉片,只覺入手溫涼,體內(nèi)血脈之力竟又平靜了幾分。他鄭重收下:"多謝。"
三人分道揚鑣。秦岳借著夜色的掩護,如一片落葉般飄向祭天臺。距離三十丈時,他激活了隱息玉,周身氣息頓時與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
五名巡邏士兵從他身旁經(jīng)過,竟毫無察覺。
祭天臺基座處有道暗門,是上次逃離時發(fā)現(xiàn)的。秦岳輕車熟路找到位置,卻發(fā)現(xiàn)暗門已被鐵水澆鑄封死。他指尖輕觸鐵板,天眼印微微發(fā)熱,"看"到鐵板后方的機關(guān)結(jié)構(gòu)。
"三寸厚,有機關(guān)相連..."秦岳估算著,拔出日劍,將內(nèi)力凝于劍尖,輕輕刺入鐵板縫隙。劍身傳來細微震動,他手腕一抖,內(nèi)力如針般穿透鐵板,精準切斷機關(guān)連線。
"咔嗒"一聲輕響,鐵板松動。秦岳緩緩?fù)崎_,閃身而入。
通道內(nèi)漆黑一片,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和某種奇異的香氣。秦岳天眼印運轉(zhuǎn),黑暗中視物如白晝。墻壁上的抓痕和血跡顯示,這里曾發(fā)生過激烈打斗。
越往深處走,那股香氣越發(fā)濃郁。秦岳突然停步——前方轉(zhuǎn)角處,兩具尸體橫陳。從服飾看,是天眼會的低級教徒,但死狀詭異:全身無傷,卻七竅流血,面容扭曲如見鬼魅。
"毒?"秦岳屏息凝神,不敢大意。繞過尸體,通道盡頭是一扇半開的石門,門縫中透出幽藍光芒。
秦岳貼門傾聽,隱約有水聲回蕩。他小心推開門,眼前的景象令他呼吸一滯——
這是一處圓形石室,中央是一口直徑約兩丈的水池,池水泛著詭異的藍光。水池周圍立著十二尊青銅人像,每尊人像手中都捧著一盞長明燈,火光卻是幽綠色。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池水上方懸浮著一個人影,正是那個蒙面女子!她身著銀白長袍,雙手捧著一塊發(fā)光的水晶,口中念念有詞。隨著她的吟誦,池水開始旋轉(zhuǎn),形成一個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什么東西在發(fā)光。
"兵符!"秦岳瞳孔收縮,認出那正是皇上藏在密室的備用兵符。
就在這時,隱息玉的效果突然消失!蒙面女子猛地轉(zhuǎn)頭,雖然蒙著面,但秦岳能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刺來。
"秦岳,你終于來了。"女子的聲音空靈得不似凡人,"河主等你多時了。"
秦岳心頭一震:"你就是河主?"
女子輕笑,聲音忽遠忽近:"河主無處不在。我不過是他的一滴水,一粒沙。"
話音未落,十二尊青銅人像突然"咔咔"轉(zhuǎn)動,齊齊面向秦岳,眼中射出紅光!與此同時,池水劇烈翻騰,數(shù)條水蟒破水而出,張著血盆大口撲來!
秦岳雙劍出鞘,日月交輝,將最先襲來的兩條水蟒斬斷。但被斬斷的水蟒落地即化水,轉(zhuǎn)眼又凝聚成形,再次攻來。
"沒用的。"女子飄在水池上方,聲音帶著憐憫,"圣泉之水,生生不息。"
秦岳且戰(zhàn)且退,天眼印全力運轉(zhuǎn),尋找破綻。他發(fā)現(xiàn)每當水蟒攻擊時,對應(yīng)的青銅人像眼中紅光就會閃爍。而女子手中的水晶,似乎控制著所有人像。
"必須先奪水晶!"秦岳心念電轉(zhuǎn),突然變招,日劍橫掃逼退水蟒,月劍脫手飛出,直取女子手中水晶!
女子似乎沒料到這一招,倉促閃避,月劍擦著她手腕飛過,在水晶上留下一道裂痕。
"啊!"女子發(fā)出一聲痛呼,所有水蟒瞬間潰散。十二尊青銅人像也停止了動作。
秦岳趁機飛身躍向水池,伸手抓向漩渦中的兵符。就在他指尖即將觸及兵符的剎那,整個水池突然炸開,一股巨力將他掀飛!
"噗通!"秦岳重重摔在石室邊緣,胸口劇痛。抬頭看去,水池中緩緩升起一個由水凝聚成的人形——沒有五官,但輪廓清晰,通體透明中泛著幽藍。
"秦家余孽..."水人發(fā)出低沉轟鳴的聲音,整個石室隨之震動,"交出天眼之心,饒你不死。"
秦岳掙扎起身,擦去嘴角血跡:"河主?"
女子已飄然退至角落,恭敬道:"主人。"
水人——河主抬手一指,池水化作無數(shù)水箭射向秦岳!秦岳揮劍格擋,但水箭數(shù)量太多,幾支漏網(wǎng)之魚擦過他的手臂和腿部,頓時血流如注。
更糟的是,受傷處傳來刺骨寒意,迅速向全身蔓延。秦岳感到血脈之力開始紊亂,眼前景象又開始扭曲。
"毒?不,是某種寒性功法..."秦岳咬牙強撐,從懷中掏出兩儀花絲帕按在傷口上。絲帕發(fā)出微弱光芒,寒意稍減。
河主見狀,突然停手:"兩儀花?你從何處得來?"
秦岳不答,趁機觀察四周。兵符仍在池中漩渦處,但靠近已不可能。他需要另想辦法...
"不說也無妨。"河主聲音轉(zhuǎn)冷,"殺了你,一樣能得到天眼之心。"
水人形體突然膨脹,幾乎填滿半個石室,無數(shù)水觸手向秦岳纏來。秦岳雙劍舞成光幕,但觸手源源不絕,很快將他逼入死角。
千鈞一發(fā)之際,秦岳突然想起林仲的話——"圣泉能調(diào)和血脈"!他目光瞥向仍在發(fā)光的水池,心一橫,拼著被兩條觸手擊中后背,借力飛身躍向水池!
"找死!"河主怒吼,所有觸手回卷追來。
秦岳在空中轉(zhuǎn)身,日劍脫手擲出,直刺水人心口!河主不得不分神抵擋。就這瞬息之間,秦岳已"撲通"一聲落入池中。
冰冷的池水瞬間淹沒頭頂。出乎意料的是,池水并不像普通水那樣阻礙呼吸,反而有種奇特的親和力。秦岳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水中能自由呼吸,而兵符就在觸手可及之處!
他一把抓住兵符,同時感到池水中有一股溫暖的力量正滲入體內(nèi),與兩儀花絲帕的力量相互呼應(yīng),迅速平復(fù)著他躁動的血脈。
"原來如此..."秦岳恍然大悟,"圣泉與兩儀花同源!"
水面突然劇烈震蕩,河主的水形化身正在上方攪動池水。秦岳知道不能久留,雙腿一蹬,向池底游去——他記得上次來時有條水道通向外面。
果然,池底有個不起眼的洞口。秦岳剛鉆進去,就感到身后水流狂暴,河主顯然發(fā)現(xiàn)了他的意圖。
水道狹窄曲折,秦岳拼命游動,身后追兵越來越近。就在他即將被追上的剎那,前方出現(xiàn)一絲亮光——出口!
秦岳用盡全力沖出水面,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皇城護城河的一處隱蔽角落。他剛爬上岸,身后水面就劇烈翻騰,河主即將追出。
"必須立刻離開!"秦岳強忍傷痛,施展輕功躍上城墻。就在他翻越城墻的瞬間,回頭看到護城河中升起一個巨大的水形頭顱,無聲地咆哮著...
落地后,秦岳不敢停留,一路疾奔至約定匯合點——城南一間破舊的茶肆。
陸大有和林仲早已等候多時,見他渾身濕透、多處帶傷,皆是大驚。
"得手了。"秦岳喘息著取出兵符,"但河主比想象的更可怕..."
林仲接過兵符,仔細檢查后長舒一口氣:"是真的?,F(xiàn)在只需加蓋玉印,就能調(diào)動北境軍了。"
陸大有幫秦岳包扎傷口,突然"咦"了一聲:"秦兄弟,你的眼睛..."
"怎么了?"秦岳摸向自己的臉。
林仲遞過一面銅鏡。秦岳照看,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眼恢復(fù)了正?!鹜y瞳的異象消失了!
"圣泉的效果。"林仲若有所思,"看來傳說不假。少主現(xiàn)在感覺如何?"
秦岳閉目內(nèi)視,驚喜地發(fā)現(xiàn)血脈之力不再躁動,反而如江河歸海,運轉(zhuǎn)自如:"反噬消失了!至少暫時..."
話未說完,他突然捂住胸口,一陣劇痛襲來。掀開衣襟,只見心口處的天眼印正在發(fā)黑!
"這是...?"陸大有駭然。
林仲面色凝重:"圣泉只是暫時壓制,未能根除。少主體內(nèi)的血脈沖突仍在加劇。"
秦岳苦笑:"看來還是需要兩儀花..."
"報!"一名影衛(wèi)突然闖入,"緊急軍情!北狄先鋒已至城外三十里,鄭國公下令開城門迎接!"
三人聞言色變。林仲當機立斷:"必須立刻行動!陸將軍,你持玉牌和兵符連夜出城,調(diào)北境軍回援!我和少主去阻止鄭國公開城!"
陸大有猶豫地看向秦岳:"你的傷..."
"無妨。"秦岳站起身,"圣泉給了我暫時壓制反噬的力量,足夠支撐到陸大哥帶援軍回來。"
陸大有重重抱拳:"保重!"轉(zhuǎn)身飛奔而去。
林仲看向秦岳:"少主,接下來..."
"我們?nèi)コ情T。"秦岳握緊雙劍,目光堅定,"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先確認一件事。"
"什么事?"
秦岳取出那塊兩儀花絲帕:"冷月被帶走前,那個蒙面女子給她喂了藥丸。而祭天臺下,河主的侍女也是個蒙面女子..."
林仲倒吸一口涼氣:"少主懷疑..."
"我不確定。"秦岳搖頭,"但若冷月真落入河主之手,那么七日之內(nèi),我必須找到兩儀花。"
林仲欲言又止。兩人都知道,眼下北狄大軍壓境,京城危在旦夕。而兩儀花所在極北絕地,往返至少十日...
秦岳望向北方夜空,那里隱約可見火光——北狄大軍的營火已照亮地平線。
"走吧。"他收回目光,"先解決眼前的危機。"
兩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遠處,皇城鐘聲突然大作,一聲接一聲,急促如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