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隊像一群入侵者般占領(lǐng)了我的小店。
我站在門口,看著工人們把陪伴我兩年的舊貨架一個個拆掉,心里像被挖走了一塊肉。
"怎么樣,開心嗎?"沫沫從背后抱住我,下巴擱在我肩膀上,"全新的'次元裂縫'!"
我勉強笑了笑:"嗯,很期待。"
她沒聽出我語氣里的失落,興奮地拉著我走到設(shè)計師面前:"這里要加一個玻璃展示柜,專門放限量版手辦;那邊做成咖啡區(qū),顧客可以邊喝咖啡邊欣賞周邊..."
我像個局外人一樣站在一旁,看著沫沫和設(shè)計師討論著我的小店的未來。原來的木質(zhì)招牌被拆下來扔在角落,那是我親手設(shè)計的,上面還有動漫社學(xué)妹們畫的涂鴉。
"那個..."我指著舊招牌,"可以保留嗎?"
沫沫瞥了一眼:"太土了,新招牌是LED的,晚上會發(fā)光哦!"
設(shè)計師附和道:"林小姐的品味一流,新設(shè)計絕對能吸引高端客戶。"
我閉上嘴,不再說話。沫沫沉浸在改造的快樂中,完全沒注意到我的情緒變化。
三天后,裝修完畢。新店面的確高端大氣——全玻璃外墻,定制LED燈帶,真皮沙發(fā)休息區(qū),甚至還有一個小型投影區(qū)可以播放動漫。沫沫得意地拉著我參觀每一個角落,像個等待表揚的孩子。
"喜歡嗎?"她眼睛亮晶晶地問。
我環(huán)顧四周,這個空間既熟悉又陌生:"很漂亮,就是...不太像我的店了。"
沫沫的笑容僵在臉上:"什么意思?"
"就是..."我斟酌著用詞,"感覺太豪華了,可能不適合原來的顧客群體..."
"那些宅男宅女?"沫沫冷笑,"他們能花幾個錢?我要幫你吸引高端客戶,那些愿意花上萬買手辦的富二代。"
我啞口無言。她說得沒錯,從商業(yè)角度看這確實是個升級。但那些陪我度過創(chuàng)業(yè)初期的老顧客呢?他們還會走進這個看起來像奢侈品店的空間嗎?
"謝謝。"我最終說道,"你費心了。"
沫沫這才重新笑起來,親了我一下:"為了你,什么都值得。"
開業(yè)第一天,情況比我想象的更糟。老顧客們在門口張望,卻不敢進來;而沫沫所謂的高端客戶一個都沒出現(xiàn)。整整一上午,我只賣出了一個鑰匙扣。
中午沫沫來送飯時,我忍不住抱怨:"這樣下去要虧本的。"
"急什么?"她滿不在乎地擺弄著新做的美甲,"我已經(jīng)讓爸爸公司的員工來捧場了,下午就會有人來。"
果然,下午一群穿著正裝的男女涌入小店,像完成任務(wù)一樣買走各種商品。我看著他們敷衍的態(tài)度和時不時瞥向沫沫的敬畏眼神,心里更不是滋味。
"看到了嗎?"沫沫得意地說,"這才叫生意。"
我勉強點頭,心里卻想著:這不是生意,這是施舍。
晚上關(guān)店后,沫沫提議去慶祝。我推說累了想回家休息。她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說:"你不開心。"
這不是疑問句。我嘆了口氣:"只是需要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
沫沫的眼神變得危險:"因為我改了你的店?"
"不全是..."我斟酌著詞句,"我只是覺得,或許我們應(yīng)該一起做決定,畢竟那是我的..."
"你的?"她打斷我,"現(xiàn)在是我們的事業(yè)了。你簽了協(xié)議,記得嗎?"
我胸口發(fā)悶。那份該死的協(xié)議,我確實簽了,把自己賣給了林家。
"對不起。"我最終妥協(xié),"我太不知好歹了。"
沫沫的表情立刻軟化,她抱住我:"乖,我知道你舍不得舊店。但相信我,新店會更好的。"
我回抱她,聞著她身上昂貴的香水味,心想:這就是我的生活了嗎?被一個病嬌大小姐圈養(yǎng),失去所有自主權(quán)?
接下來的日子,沫沫對我的控制越來越全面。她"偶然"發(fā)現(xiàn)我手機里有幾個女性顧客的聯(lián)系方式,當(dāng)場刪了個干凈;她不允許我參加任何同學(xué)聚會,說有那個時間不如陪她;甚至連我和男性朋友的游戲開黑,她都要在旁邊監(jiān)視。
"阿杰約我周末打游戲。"一天晚上,我試探性地提起。
沫沫正在涂指甲油,頭也不抬:"不準(zhǔn)。"
"為什么?他是已婚人士,孩子都兩歲了!"
"我不喜歡。"她簡短地說,"你們打游戲會開語音,誰知道有沒有女的。"
我哭笑不得:"五黑車隊,確實有個女玩家,但她只是..."
沫沫猛地抬頭,眼神銳利:"只是什么?"
"只是游戲好友!"我趕緊解釋,"從來沒見過面!"
"刪了。"她命令道,"現(xiàn)在。"
我無奈地拿出手機,當(dāng)著她的面刪掉了那位一起打了三年游戲的網(wǎng)友。沫沫這才滿意,繼續(xù)涂她的指甲油。
"對了,"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guī)湍阕粤诵挛⑿?,以后用那個。好友我都加好了。"
我接過她遞來的新手機,翻看聯(lián)系人列表——沫沫、林建國、沫沫的閨蜜們、林家?guī)讉€高管...沒了。
"我的家人呢?"我問。
沫沫眨眨眼:"等你表現(xiàn)好了再加。"
那一晚,我躺在沫沫豪宅的客房里,盯著天花板發(fā)呆。三個月前,我還是個自由的小店主,現(xiàn)在卻成了籠中鳥。奇怪的是,我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抗拒。沫沫的極端占有欲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極端的愛,而我這個從小缺愛的家伙,居然開始享受這種被完全占據(jù)的感覺。
周末,沫沫帶我去參加她朋友們的聚會。一屋子富二代,談的都是游艇、名表和海外度假。我像個誤入貴族學(xué)校的窮學(xué)生,縮在角落不敢說話。
"這就是你的新男友?"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孩上下打量我,"挺帥的,就是有點土。"
沫沫摟住我的腰:"他可是二次元專家,我的小店全靠他經(jīng)營。"
我驚訝地看著她。我的店什么時候變成"她的"了?
"動漫店?"另一個男生嗤笑,"沫沫你什么時候好這口了?"
沫沫的眼神冷了下來:"孫賦很厲害的,他..."
"我上個洗手間。"我打斷她,實在受不了這種羞辱。
洗手間里,我盯著鏡子里的自己。三個月前我還是個快樂的宅男,現(xiàn)在穿著名牌西裝,像個蹩腳的演員。我洗了把臉,決定提前離開。
剛走出洗手間,我就聽到沫沫和朋友在走廊的對話。
"玩玩就算了,你還真打算跟他結(jié)婚啊?"是那個穿暴露女孩的聲音。
"當(dāng)然。"沫沫的語氣不容置疑,"他是我的。"
"他有什么好的?要家世沒家世,要事業(yè)沒事業(yè)..."
"你不懂。"沫沫輕聲說,"他是唯一一個...不怕我的人。"
我愣住了。不怕她?我明明怕得要死好嗎?但仔細(xì)想想,我確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她唯命是從,偶爾還會小小反抗一下。難道這就是她迷戀我的原因?
聚會結(jié)束后,沫沫明顯心情不好?;丶业能嚿?,她一直盯著窗外不說話。
"怎么了?"我問。
"他們看不起你。"她突然說,"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我背后一涼:"別,我不在乎..."
"我在乎!"她轉(zhuǎn)頭看我,眼里閃著危險的光,"沒有人可以看不起我的孫賦。"
那一刻,我既感動又恐懼。這個病嬌女孩是真的愛我,但她的愛像烈火,既能溫暖我,也可能燒毀一切。
第二天,沫沫沒來店里。我難得地享受了一天自由,雖然新微信里不斷彈出她的消息:【吃午飯了嗎?】【有女顧客嗎?】【想你了...】
傍晚,我正在整理貨架,鈴鐺響了。我頭也不抬地說:"歡迎光臨次元裂縫!"
"孫...孫賦?"
這個聲音像一道閃電擊中我。我猛地抬頭,看見大學(xué)時的前女友小雨站在門口,一臉不可思議。
"真的是你!"小雨走進來,"我路過看到店名,還以為是巧合..."
我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小雨是我大二時的女友,分手后就沒再聯(lián)系。她看起來和以前差不多,只是更成熟了些。
"你...你怎么在上海?"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工作調(diào)動。"小雨微笑著環(huán)顧四周,"這店真不錯,是你的嗎?"
我正要回答,鈴鐺又響了。沫沫站在門口,手里拎著晚餐,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小雨的瞬間凝固了。
"這位是?"她走到我身邊,手自然地搭在我腰上,指甲卻悄悄掐進我的肉里。
"我大學(xué)同學(xué),小雨。"我忍著疼介紹,"這是沫沫,我的...女朋友。"
"你好。"小雨禮貌地伸出手。
沫沫沒接,只是冷冷地問:"你們只是同學(xué)?"
我心跳加速。小雨疑惑地看著我,不明白為什么氣氛突然緊張起來。
"前女友。"我老實交代,知道撒謊只會更糟。
沫沫的表情瞬間變了,從冰冷到甜美只用了一秒:"哦~前女友啊。來找孫賦有事嗎?"
小雨尷尬地收回手:"只是偶然路過..."
"那真是巧呢。"沫沫的聲音甜得發(fā)膩,"不過我們現(xiàn)在要關(guān)店了,對吧孫賦?"
我連忙點頭:"對,對,要關(guān)店了。"
小雨識相地道別離開。門剛關(guān)上,沫沫就把晚餐摔在了地上。
"偶然路過?"她冷笑,"騙鬼呢!"
我蹲下來收拾打翻的飯菜:"真的是巧合..."
沫沫一把抓住我的衣領(lǐng):"你還有多少前女友?多少女性朋友?是不是都在等著'偶然路過'?"
她的眼睛通紅,呼吸急促,像個即將爆發(fā)的火山。我從未見過她這樣,嚇得說不出話來。
"說話?。?她尖叫著推了我一把,我踉蹌著撞在貨架上,幾個手辦掉下來摔碎了。
"沫沫,冷靜點..."我試圖安撫她。
"我很冷靜。"她突然平靜下來,聲音輕得可怕,"從今天起,店里裝監(jiān)控,我要隨時能看到;你的手機定位要24小時開著;還有,如果再見到那個女人,我會讓她在上海待不下去。"
我咽了口唾沫:"你...你不能這樣..."
"我能。"她微笑著整理我的衣領(lǐng),"因為你是我的,記得嗎?"
那晚,沫沫沒讓我回客房,而是要我陪她睡。她像只八爪魚一樣緊緊抱著我,生怕我逃跑似的。
"孫賦,"她在黑暗中輕聲說,"不要背叛我。"
我沒回答,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睡著了。我盯著天花板,思考著"背叛"的定義——在沫沫的世界里,大概連和前女友說話都算背叛吧?
第二天,監(jiān)控攝像頭就裝好了,全方位無死角。沫沫坐在柜臺里,滿意地看著監(jiān)控畫面。
"完美。"她笑著說,"現(xiàn)在我能隨時看到你了。"
我強顏歡笑:"這下你放心了吧?"
"不放心。"她坦誠地說,"但我喜歡看你工作的樣子。"
接下來的日子,沫沫變本加厲地"寵愛"我。她給我買更貴的衣服,帶我去更高級的餐廳,甚至提出要給我換輛車。每次我拒絕,她就會露出受傷的表情,然后以更極端的方式補償。
"你為什么不能接受我對你好?"一天晚上,她委屈地問。
我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不配。"
"胡說!"她捧住我的臉,"你值得最好的。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孫賦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看著她執(zhí)著的眼神,突然明白了:對沫沫來說,愛就是占有,就是控制,就是把我變成她的展示品。她不是在滿足我的需求,而是在滿足自己的占有欲。
但更可怕的是,我竟然開始習(xí)慣這種生活。當(dāng)沫沫給我買下那款我一直想要但買不起的限量版手辦時,我由衷地感到快樂;當(dāng)她用林家的關(guān)系幫我搞定進口手辦的批文時,我激動地抱住了她;甚至當(dāng)她趕走那些她認(rèn)為對我"有非分之想"的女顧客時,我心底竟有一絲隱秘的滿足感。
我變成了一個我自己都不認(rèn)識的人。
一個月后,我的小店營業(yè)額翻了三倍,全靠沫沫的人脈和資源。老顧客們基本都不來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富二代和網(wǎng)紅,他們來店里打卡拍照,一擲千金。
"看,我說過會更好的。"沫沫得意地說。
我點點頭,心里卻空落落的。這不是我想要的,但我不敢說出口。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次元裂縫"的舊店面前,里面是我熟悉的老顧客們,大家笑著聊天,分享新到的漫畫。我正要走進去,沫沫突然出現(xiàn),拉著我的手說:"該回家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舊店,里面的人全都消失了,貨架上的商品也變成了灰燼。
醒來時,我發(fā)現(xiàn)枕邊濕了一片。
沫沫還在熟睡,像個天使一樣純凈無害。
我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心想:我愛她嗎?還是我只是愛上了她給我的物質(zhì)生活和那種被極端需要的感覺?
沒有答案。
上海的夜空沒有星星,只有無盡的霓虹燈光,像沫沫給我的世界一樣,絢爛而虛幻。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我睜開眼,沫沫已經(jīng)不在床上。
自從那次前女友事件后,她變得更加粘人,幾乎每晚都要我陪她睡。
奇怪的是,我竟然開始習(xí)慣這種被"囚禁"的感覺。
手機震動起來,是沫沫的消息:【早餐在微波爐里,記得吃。我去爸爸公司開會,中午來找你?!?/p>
我回復(fù)了個"好"字,起身洗漱。鏡子里的人穿著真絲睡衣,頭發(fā)被專業(yè)造型師打理得一絲不茍,完全看不出半年前那個穿格子襯衫的宅男影子。
微波爐里是廚師做的英式早餐,精致得讓我不忍心下口。我坐在沫沫豪宅的落地窗前,俯瞰上海的天際線,突然有種不真實感——這是我該有的生活嗎?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阿杰:【孫哥,一個月沒消息了,還活著嗎?】
我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沫沫不在,傭人們也都識趣地不會打擾我。我快速回復(fù):【活著,被富婆包養(yǎng)中。】
阿杰秒回:【牛逼?。∏蠼榻B富婆姐妹!】
我苦笑。要是阿杰知道我這"包養(yǎng)"生活的真相,估計會嚇得連夜逃離上海。
正要放下手機,一條新消息彈出來:【孫賦,我是小雨。能見個面嗎?有重要的事。】
我手指一顫,差點摔了手機。小雨?她怎么還有我的聯(lián)系方式?沫沫不是讓我換了所有社交賬號嗎?
【你怎么還有我微信?】我回復(fù)。
【你忘了?這是你大學(xué)時用的老號,我一直沒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