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機場的廣播用三種語言循環(huán)播放著航班信息。我站在行李轉(zhuǎn)盤旁,
看著沫沫熟練地與接機的日本司機交談。她穿著米色風衣,日語流利得令人驚訝,
完全不像我記憶中那個瘋狂的女孩。"他說路上可能會堵車,"沫沫轉(zhuǎn)身對我微笑,
"我們先去酒店放行李,再去秋葉原,好嗎?"我點點頭,努力忽略心底的不安。
這次旅行本就是個冒險——與曾經(jīng)囚禁我的人共赴異國。
但沫沫這半個月的表現(xiàn)太過正常:保持距離,尊重界限,連短信都發(fā)得克制有禮。
我?guī)缀跻嘈潘娴娜恕Hゾ频甑能嚿希?/p>
沫沫遞給我一份行程表:"這是洽談的動漫IP清單,你看看有沒有要調(diào)整的。
"紙上的工作室名字讓我眼前一亮——有幾個是小眾但質(zhì)量極高的制作公司,
我收藏過他們的所有作品。這太巧合了,除非沫沫深入研究過我的喜好。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些?
"沫沫的指尖輕輕劃過紙面:"你店里有個角落專門放他們的周邊,記得嗎?每次有新貨,
你都會第一時間拍照發(fā)朋友圈。"她頓了頓,"當然,那是...之前的事了。
"我胸口一緊。她指的是控制我社交賬號的時期。氣氛突然尷尬起來,
幸好司機此時打開了收音機,輕快的日語流行樂填補了沉默。酒店位于銀座,
沫沫訂了兩間相鄰的單人房。放好行李后,我們步行前往秋葉原。七月的東京悶熱潮濕,
街上擠滿了各國游客。沫沫走在前面,不時回頭確認我跟上,像個盡職的導游。
"那家店有《鋼煉》的限定款!"她突然指著小巷里的一家店鋪,眼睛發(fā)亮,"要去看看嗎?
"我驚訝于她的記憶力——半年前我確實提過想收藏這套手辦。走進店里,
限量版就擺在顯眼位置,價格高得離譜。我正要放棄,沫沫已經(jīng)拿出信用卡:"商務開支,
算公司樣品。""這不合規(guī)定...""就當是我個人送你的。
"她把包裝好的手辦塞進我懷里,"慶祝'次元裂縫'即將成為這些IP的中國代理。
"結(jié)賬時,店員笑著說了句日語。沫沫突然臉紅,匆忙拉著我離開。"她說什么?"我問。
沫沫搖頭:"沒什么...誤會我們是情侶而已。
"這個小小的插曲讓我想起我們初遇時的情景。那時的沫沫也是這樣,
會因為店員的調(diào)侃臉紅,會因為我講動漫知識時眼里的光。是什么讓她變成了后來的控制狂?
又是什么讓她變回現(xiàn)在這個看似正常的女孩?秋葉原的霓虹燈漸次亮起,
我們在一家主題咖啡館吃晚餐。沫沫點的咖喱飯上桌時,
她自然地挑出里面的胡蘿卜——這個細節(jié)像根針,猛地刺進我的記憶。
在我們同居的那段日子,每次做飯我都會幫她挑胡蘿卜,因為她"討厭那種甜膩的味道"。
"你還記得。"她注意到我的目光,聲音輕柔。我沒回答,低頭猛扒拉面。
情感像潮水一樣涌上來,我分不清是懷念還是恐懼。這個沫沫太熟悉了,熟悉得可怕。
回酒店的路上,我們路過一家游戲中心。沫沫突然停下:"玩一局再走?"沒等我回答,
她已經(jīng)換了硬幣,站在太鼓達人前沖我招手。屏幕上是我們都喜歡的《鬼滅之刃》主題曲。
沫沫的節(jié)奏感出奇地好,幾乎全連。結(jié)束時她興奮地轉(zhuǎn)身,臉頰因運動泛紅:"記得嗎?
我們第一次約會就在游戲廳!"我當然記得。那天她穿著水手服,假裝對抓娃娃一竅不通,
讓我教她。后來才知道她家里有整套專業(yè)抓機,技術(shù)堪比店員。"累了,回去吧。
"我轉(zhuǎn)身走向出口。沫沫的笑容僵在臉上,但很快恢復:"好,明天還要見客戶。"那晚,
我躺在酒店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隔壁房間靜悄悄的,
但我知道沫沫也沒睡——隔墻傳來細微的鍵盤敲擊聲。她在工作?
還是...記錄今天的一切?這個念頭讓我渾身發(fā)冷。第二天的商務會談出乎意料地順利。
沫沫在會議室里判若兩人——專業(yè)、果斷,對動漫產(chǎn)業(yè)的了解讓日本合作方都頻頻點頭。
我負責技術(shù)細節(jié)的講解,她則把控商業(yè)條款,配合得天衣無縫。"林小姐真是年輕有為,
"午宴時,對方社長贊嘆道,"沒想到中國有這么懂行的投資人。"沫沫謙虛地微笑,
桌下卻悄悄碰了碰我的膝蓋,像個考了滿分求表揚的孩子。
這個小小的肢體接觸讓我心跳加速——不是心動,而是警覺。曾經(jīng)的沫沫就是這樣,
先用無害的接觸試探,得逞后逐步升級。下午的會議結(jié)束后,沫沫提議去箱根泡溫泉放松。
"訂了家私人旅館,"她補充道,"分開泡的,你別擔心。
"箱根的群山在暮色中如同水墨畫。旅館是傳統(tǒng)的和式建筑,我們被引到相鄰的兩間房。
拉門外是私人露天風呂,熱氣在月光下裊裊升起。"一小時后餐廳見?"沫沫在門口問。
我點頭,關(guān)上門后立刻檢查了整個房間——沒有可疑的攝像頭,門鎖完好。
或許我太 paranoid 了,但經(jīng)歷過地下室事件后,謹慎總沒錯。
溫泉確實緩解了連日的疲憊。正當我穿著浴衣準備去餐廳時,沫沫的行李箱吸引了我的注意。
它敞開著,露出里面的文件袋,而文件袋旁邊...是我的照片。我鬼使神差地走過去,
輕輕撥開文件。下面是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翻開第一頁就讓我血液凝固——上面記錄著我這半個月的行程:幾點起床,吃了什么,
見了誰,甚至包括我和阿杰通話的摘要。最下面壓著個小巧的電子設備,
我認出是高級GPS追蹤器。所以那些"偶遇",那些恰到好處的"驚喜",全都有了解釋。
沫沫從未停止監(jiān)視我,她只是換了更隱蔽的方式。"孫賦?"沫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餐廳..."她僵在門口,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筆記本上。時間仿佛靜止了,
只有溫泉的水聲在回蕩。"我可以解釋,"她最終開口,聲音顫抖,
"這是...治療的一部分。醫(yī)生讓我記錄可能觸發(fā)焦慮的情境...""用GPS?
"我舉起那個小裝置,冷笑,"這也是醫(yī)囑?"沫沫的臉色瞬間慘白。她踉蹌著后退,
直到背靠墻壁:"沒有這個...我會瘋的。想象你在哪里,和誰在一起,
是否安全...這些念頭會撕碎我。""所以你就跟蹤我?像跟蹤獵物一樣?""不是跟蹤!
是...保護。"她滑坐在地上,眼淚無聲滾落,"你不知道外面多危險。
如果小雨再接近你,如果唐南之的人找到你..."我胸口發(fā)緊。唐南之?
那個被她關(guān)在地下室的前男友?難道他還活著?沫沫突然撲過來抱住我的腿:"求你了,
孫賦,別生氣。我可以改,真的...我已經(jīng)很久沒用那個追蹤器了,
它早就沒電了..."我掙脫她的手臂,后退幾步:"我們明天就回國。不,今晚就走。
""不!"沫沫尖叫起來,聲音刺得我耳膜生疼,"你不能走!我們還有三場會議,
那些IP對你多重要我知道...""比起自由?一文不值。"這句話像按下了什么開關(guān)。
沫沫的表情瞬間變了,從哀求轉(zhuǎn)為冰冷。她慢慢站起來,擦干眼淚,
聲音平靜得可怕:"你哪兒也去不了,孫賦。"她掏出手機按了幾下:"看看你的郵箱。
"我警惕地打開手機,最新郵件來自林氏法務部,主題是"次元裂縫股權(quán)轉(zhuǎn)讓確認"。
附件里赫然是我簽過的那份協(xié)議掃描件——在沫沫注資時,我確實讓出了49%的股份。
"單方面毀約的違約金是五百萬,"沫沫輕聲說,"或者...完成這次商務旅行,
配合公司拿下這些IP代理權(quán)。二選一。"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這才是真正的沫沫——溫柔面具下的控制狂,隨時準備用金錢和法律碾壓我的意志。
"你從來沒變過。"我咬牙切齒地說。沫沫搖搖頭,眼神復雜:"我變了,孫賦。
以前我會直接鎖門,現(xiàn)在我給你選擇。"她轉(zhuǎn)身離開前,丟下最后一句話,"明早九點,
大堂見。"那晚,我試過所有方法逃離——打車去機場,卻發(fā)現(xiàn)護照不在包里;想聯(lián)系阿杰,
手機突然沒了信號;甚至試圖步行下山,卻被旅館老板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