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點相對無言的意思。
快到教室門口了,衿言許才突然問了一句:“你好像對我很熟悉。”
柳相腳步微頓,腦海中還在思索著,那邊衿言許已經(jīng)走進教室,看來沒有很想知道答案。
教室里死氣沉沉,衿言許竟覺得比他往常見過的怨鬼陰氣還要重幾分,紙與筆尖摩擦的聲音沙沙響。
到晚自習結束,衿言許回到宿舍,發(fā)現(xiàn)宿舍空了一大半,原本擁擠的過道都暢通開來,好幾個床鋪上連席子都沒了。
衿言許看了半天,確定自己沒走錯。
“蛙趣,這幾個人收拾這么快嗎?”
身后響起董元的聲音,他手里還拿著盆和洗漱用品,甩了甩毛巾,低罵一句:“慫貨,老子都沒走?!?/p>
衿言許看了他一眼,問道:“他們回家了?”
“沒,去其他宿舍擠了?!倍畔聳|西,表情不大自然,“能來住校那肯定是回家不方便的,家里人都不同意改走讀,再說周三誰給他們辦手續(xù)?!?/p>
衿言許瞥了眼董元空蕩蕩的床,“你今晚也是去別的宿舍睡?”
董元面色浮現(xiàn)幾抹尷尬,頓了頓好半晌才回:“是……雖然咱倆才認識幾天,但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這個宿舍不太適合人住?!?/p>
又想起什么:“柳相不是說你可以去他那住嗎?你還是搬過去吧?!?/p>
衿言許疑惑:“為什么?”
董元憋了半天,湊到衿言許旁邊,拉著他又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你聽說過鬧鬼不?”
衿言許斜睨了他一眼,把手臂抽出來:“你信這個?”
“我原本也不信啊!”董元情緒激動幾分,聲調(diào)拔高一些又迅速壓低聲音,“那不是……實在太多匪夷所思的地方了,而且我晚上老做噩夢,每晚都做!”
說到這董元神情明顯痛苦起來:“只要我在這個宿舍,就一定會做噩夢!”
董元看了眼衿言許神情淡漠的臉,咬咬牙從床底下?lián)瞥鲆粋€黑色袋子,眼神中帶著一絲恐懼,將東西扔在衿言許腳邊。
“你你你自己看看,只要你不怕。”董元咽了咽口水,退后兩步。
衿言許低頭瞧了一眼,用腳把黑色袋子給撩開,看到里面的黑色頭發(fā),他抬頭:“頭發(fā)而已啊。”
“你仔細看看!”說完,董元又忍不住把衿言許拉遠點,“那里邊的頭發(fā)是長的,我們這哪有長發(fā)啊,根本不可能有這么長的。”
聞言,衿言許仔細辨別,因為袋子是黑的,那頭發(fā)又是黑的,他微微瞇眼看清了里面的長發(fā)。
衿言許注意到里面的頭發(fā)是濕的,他偏頭:“你覺得這頭發(fā)是鬼的?”
見衿言許不大相信的樣子,董元抿抿唇:“你不信也正常,但這個事你多待幾天就知道了,宿舍里老是莫名其妙出現(xiàn)這些東西。我甚至查過監(jiān)控,根本沒有其他人來過宿舍,但這些頭發(fā)還是會出現(xiàn)!”
衿言許走過去蹲下身來,觀察著袋子里面的頭發(fā),他伸手想要去拿一些看看。
眼尖的董元急忙拉住衿言許,慌道:“你干什么?你還要去碰啊?”
“小心鬼纏上你!”董元惡狠狠道。
衿言許:“……”
他直接抓了一縷頭發(fā)上來,手指上立刻黏糊糊地粘上液體,血紅色滲透出來。
衿言許皺了皺眉,表情帶著嫌棄,卻還是把頭發(fā)放到鼻子下嗅。
一系列大膽動作著實把董元嚇到了,瞬間退出一大段距離,但又不知道是出于好奇還是擔心,縮在門口沒走,梗著脖子往衿言許這邊瞧。
就聞了一下,衿言許把頭發(fā)扔回去,轉身進去衛(wèi)生間洗手。
等衿言許出來了,董元還瞪著眼睛看那黑色袋子,手扒著門框身子顫抖,一副又怕又不怕的矛盾模樣。
衿言許擦干凈手,把袋子捆起來:“回來吧,假發(fā)和顏料而已,不用怕?!?/p>
董元愣?。骸笆裁??”
衿言許耐心重復:“假發(fā)和顏料?!?/p>
“怎么可能?”董元眉頭都擰起來了,他還試圖說服衿言許,“它隔三差五就會出現(xiàn)你知道嗎?而且你聞不到腥味嗎,那怎么可能是顏料!”
衿言許:“加了點雞血而已。”
他站起身來,望向董元,神情有些淡:“你可以不用那么害怕,過來仔細看看?!?/p>
董元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地上那東西,抓著門框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衿言許嘆口氣:“你要是不愿意相信就先去別的宿舍睡吧。你們既然這么害怕這種東西,干嘛還留在宿舍里,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好一會董元才回神,聲音訥訥道:“之前找過一個道士,他說只要把鬼的東西收集起來,然后再潑點黑狗血燒了,鬼就能死了。”
衿言許嘴角抽動:“……那是騙子?!?/p>
“你們給了他多少錢?”
董元身子直起來,神情也帶著懷疑:“其實我之前就覺得他是騙子了!但是……這宿舍總覺得邪乎的很,所以還是去找他幫忙了?!?/p>
“所以給了多少?”
“……五千?!?/p>
衿言許疑惑:“這么少?”
董元低了低頭,小聲道:“每人五千。”
敢情還是湊錢給的騙子。衿言許又是無語又是好笑,想了一會道:“你想把錢要回來嗎?”
聞言,董元下意識看了眼地上的東西,遲疑幾許,但覺得這錢給的是真舍不得:“這東西我拿去讓人給我鑒別一下,要是假的我肯定得要回來!”
衿言許:“用不著找別人,我們自己燒一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董元醍醐灌頂,一拍腦門:“對對對!學的知識都忘狗肚子里去了!”
說干就干,董元去找人借打火機去了。
衿言許去床上把手機摸出來,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血肉模糊的場景,他低頭翻著手機,躊躇幾許打了師父的電話。
嘟嘟嘟……
許久之后里面?zhèn)鱽頍o法接通的語音,衿言許只能掛了電話,想著山里的信號或許不太好,回頭再打吧。
衿言許出了門,直接去了學生公寓那棟樓,宿管在門口見他是學生,也沒攔他放他進去了。
衿言許徑直去了五樓。
上午的時候柳相跟他聊過,死的那個人是他隔壁的學生,在五樓的第三個房間。
房間被警戒線繞了一圈,門上的鎖也被人用膠帶纏住,衿言許觀察了一會用手機拍下來,隨后伸手將膠帶撕開,捏著輕巧的鐵條插入鎖孔。
“咔?!?/p>
衿言許輕而易舉地走進去。
房間里保持著原樣,地上幾件散亂的衣服,在書桌上顯眼的位置放置著一個支架,還有補光燈。窗臺上干涸的血跡攝人眼球,窗戶打開著簾子隨著外面的風飄動。
衿言許走過去,低頭看書桌上擺放的畫板和幾張稿紙,稿紙上是未成形的一個女人畫像,只簡單畫出了額頭眉毛眼睛,頭發(fā)寥寥幾筆。
他轉了一圈,目光放到旁邊的床上,相比凌亂的書桌和地面,床上要顯得干凈整潔很多,被子方方正正疊著。
衿言許輕輕翻動了幾下,沒發(fā)現(xiàn)什么,蹲下身來又往床底下探查一圈,床底下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衿言許皺了下眉,他感覺這里有異樣啊,怎么可能什么東西都沒有。
站在原地掙扎了好幾秒,衿言許吐出口氣,默默安慰自己,沒關系的……上次那是意外這次不一定能看到鬼……
人都死了,那東西指不定離開了呢?
安慰好自己,衿言許開始嫻熟的掐手勢,閉上眼睛心里默念師父教的術文。
陰陽合,天地生……
做足了心理準備,衿言許睜開眼,沒有看到什么駭人的場面松了口氣,他看到了床墊中心有股濃烈的怨氣。
彎下腰把床墊抬起來,衿言許看到了里面藏著一本畫冊,一手支撐一手去撈那本畫冊,費了些勁才拿出來。
正要拿著仔細看看,一轉身腫大的臉幾乎快貼上他——
張開了惡心粘稠濕噠噠往下滴著不明液體的血口,正對著他,喉嚨里還殘留著血肉殘渣,嗬嗬聲攪動,紅黑色的牙齒粘著黏液。
“啊……”
衿言許下意識想叫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腳下想退卻碰到床一軟坐了下來。
這怨鬼想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