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的夾層不太對勁。我在機場酒店整理衣物時,摸到箱底有一塊異常的凸起。撕開襯布,
銀色追蹤器旁邊是兩支封裝完好的鎮(zhèn)定劑,針頭上貼著楷林工整的字條:「必要時肌肉注射,
劑量已調(diào)好?!故謾C屏幕亮起,楷林的第十七通未接來電在凌晨三點格外刺眼。
我深吸一口氣回?fù)埽娫捔⒖瘫唤悠穑?/p>
背景音里傳來玻璃器皿碰撞的清脆聲響——他還在實驗室。"找到驚喜了?
"楷林的聲音帶著氯硝西泮特有的遲緩,卻掩不住興奮,"定位器信號很強。""你瘋了嗎?
"我壓低聲音,"這是違法的!""比起失去你,監(jiān)獄算什么?"他輕笑,
我?guī)缀跄芟胂笏n白的指尖正摩挲著某個標(biāo)本柜,"記得每天拍照證明你沒偷偷文身,
我的收藏要保證純凈度。"機場廣播開始播報登機通知。我盯著鎮(zhèn)定劑包裝上的德文說明,
突然意識到這是楷林精心挑選的——瑞士品牌,仿佛在用這種方式"參與"我的旅程。
"櫻桃?"楷林的聲音突然緊繃,"你還在聽嗎?""刪掉監(jiān)控后臺。"我攥緊針劑,
"否則我現(xiàn)在就把它扔進垃圾桶。"電話那頭傳來椅子翻倒的巨響。
楷林的呼吸變得急促:"你敢——""試試看。"我掛斷電話,掌心滲出冷汗。
三秒后手機瘋狂震動,屏幕上涌出楷林連發(fā)的消息:「別逼我」 「我會上飛機」 「求你」
最后一條是張照片——他手腕上新鮮的血痕,排列成"C"形。我顫抖著撥回去,
楷林立刻接起,背景音變成了呼嘯的風(fēng)聲。"你在哪?"我聽見自己變了調(diào)的聲音。
"機場高速。"他的話語被風(fēng)聲撕碎,
"出租車司機不肯再加速..."我眼前浮現(xiàn)他蒼白的臉貼在車窗上的樣子,
像只被困的幽靈。藥物、追蹤器、自殘,這些瘋狂舉動背后,
是那個被鎖在衣柜里三天的十二歲男孩。"回去。"我放軟語氣,
"我每天會發(fā)定位...只發(fā)給你。"風(fēng)聲突然消失,
楷林可能躲進了某個隔音空間:"兩支鎮(zhèn)定劑,一周的量。"他聲音冷靜得可怕,
"如果超過36小時沒信號,我會啟動備用方案。""什么備用方案?
""飛瑞士的航線已經(jīng)申請好了。"他頓了頓,"就像楚格櫻桃酒蛋糕那樣。
愣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楷林在引用那篇網(wǎng)絡(luò)小說里男主為女主打飛的去瑞士買蛋糕的情節(jié)。
這個變態(tài)居然把浪漫文學(xué)當(dāng)操作手冊!"聽著楷林,"我揉著太陽穴,
"我不是你收藏的標(biāo)本,不可能永遠(yuǎn)待在玻璃柜里。"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斷線了。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有人跪倒在地。
"我知道..."楷林的聲音突然脆弱得不像他,"但每次你離開視線,
我就看見我媽提著紅色行李箱..."他的話語開始破碎,"櫻桃,
衣柜里很黑...真的很黑..."我的心揪成一團。
這是楷林第一次詳細(xì)描述被拋棄那天的情景。藥物、監(jiān)控、病態(tài)的收藏癖,
都是他試圖對抗那個紅色行李箱的武器。廣播再次催促登機。我看著窗外的跑道燈,
像一串通往自由的珍珠。"楷林,回去吃藥。"我輕聲說,
"我保證...每天都會說'我在這'。"電話那頭傳來藥瓶搖晃的聲音。
我數(shù)著他吞咽的次數(shù)——三次,遠(yuǎn)超正常劑量。最終他啞著嗓子說:"航班號LX188,
我記下了。"瑞士的雪峰在云層間閃爍時,實驗室的監(jiān)控畫面正實時傳輸?shù)轿沂謾C。
楷林將攝像頭對準(zhǔn)了他的工作臺——這是我們的妥協(xié),他拆除所有隱藏監(jiān)控,
只保留這個明處的鏡頭。畫面突然晃動,一個酒紅色身影闖入視野。我的叉子掉在餐盤上,
瑞士奶酪火鍋的香氣突然令人作嘔——楷林的母親來了。她今天換了枚翡翠胸針,
但同樣的紅色高跟鞋踩在實驗臺上,鞋尖挑著楷林的下巴:"轉(zhuǎn)賬延遲了,小林子。
"監(jiān)控沒有聲音,但我從楷林瞬間僵硬的背影就能讀懂一切。他母親的紅唇開合,
突然指向標(biāo)本柜??置偷卣酒?,撞翻了試管架。女人大笑,
從包里掏出一沓照片甩在桌上——我的生活照,從課堂到食堂,甚至宿舍樓下。
楷林跪了下去。這個動作如此自然,仿佛他早已在腦海中演練過千百次。
女人俯身撫摸他的頭發(fā),姿態(tài)溫柔得像在安慰寵物,卻從他口袋里摸出藥瓶,
倒出兩粒塞進他嘴里。我死死盯著屏幕。楷林機械地咀嚼著,喉結(jié)上下滾動。
女人滿意地拍拍他的臉,拿起他的手機操作片刻,然后踩著高跟鞋離去,
像十二年前那樣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秩怨蛟谠?。五分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