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捏著“下一代種子”的實驗日志,
指關(guān)節(jié)在凝固的血痂下咯咯作響。
當(dāng)他把染血的記錄本拍在美軍觀察員桌上時,
整個太平洋戰(zhàn)場的風(fēng)向驟然改變。
麥克阿瑟的參謀撕碎了轟炸京都的計劃,
而林辰的筆尖正劃過東京灣的地圖:
“用惡魔自己的藥,
喂給所有戰(zhàn)爭狂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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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的手指死死捏著那本墨綠色的硬皮日志。封皮邊緣燒焦卷曲,觸手冰冷而粗糙,像一塊從地獄爐火里搶出的焦炭。他指關(guān)節(jié)上凝固的血痂下,骨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聲響。實驗日志里那娟秀工整的日文字跡——“母體藥效反應(yīng)符合預(yù)期!新生胎兒具備極強生命韌性,其神經(jīng)系統(tǒng)對藥劑表現(xiàn)出初步耐受性!可作為下一代‘種子’培育重點觀察對象!”——如同燒紅的烙鐵,反復(fù)灼燙著他的神經(jīng)。
黑石峪基地的沖天烈焰,在他身后翻滾咆哮,將黎明前的天空映成一片絕望的暗紅。濃煙帶著皮肉焦糊和化學(xué)藥劑燃燒的刺鼻惡臭,裹挾著無數(shù)無聲的吶喊,直沖云霄。山下,日軍增援部隊的車燈長蛇,正瘋狂地扭動著撲近,引擎的咆哮如同瀕死野獸的哀嚎。新兵們搬運著沉重的文件箱,傷員痛苦的呻吟、孕婦壓抑的哭泣、雜亂的腳步聲、以及遠處越來越清晰的槍聲,交織成一片混亂的、充滿死亡氣息的交響。
“團長!鬼子咬上來了!山口那邊槍聲很急!”一個渾身煙灰的通訊兵連滾帶爬地沖過來,聲音帶著變調(diào)的嘶啞。
林辰猛地從那份冰冷的恐怖中驚醒。他深吸一口氣,那混雜著硝煙、血腥和焦臭的空氣涌入肺腑,像冰針般刺醒了他幾乎被怒火和恐懼凍結(jié)的理智。他“啪”地一聲合上日志,目光如同淬火的鋼刃,瞬間掃過混亂的戰(zhàn)場。
“趙大年!”林辰的聲音破開喧囂,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的嘶啞。
“到!”趙大年背著電臺核心改造的引爆器,氣喘吁吁地趕到。
“文件!所有文件!分成三份!你帶一隊老兵,護送最核心的‘種子計劃’母本和實驗記錄,走西溝最險那條崖縫!死也要保??!”林辰語速快如爆豆,每一個字都像砸在鐵砧上,“其余兩份副本,交給二排三排,走另外兩條溝!吸引火力!”
“是!”趙大年重重點頭,立刻招呼人手分裝文件箱。
“張鐵柱!”林辰看向被兩個新兵架著、胸前繃帶還在滲血的漢子。
張鐵柱努力挺直腰板,臉色慘白,聲音卻依舊粗糲:“在!”
“你和老秦頭,帶著那個孕婦,跟著趙大年!務(wù)必護住她!她是活著的證據(jù)!”林辰的目光掃過旁邊擔(dān)架上那個昏迷不醒、腹部依然隆起的女人,眼神深處閃過一絲痛楚。
“老子……明白!”張鐵柱咬著牙點頭。
“剩下的人!”林辰猛地拔高聲音,目光掃過身邊所有還能站立的戰(zhàn)士,“跟我走!給鬼子送份‘大禮’,給咱們的‘種子計劃’,收點利息!”他一把抄起斜靠在旁邊巖石上的那根沉重的“鐵脊一型”鍍鋅水管炮身,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壓住了手臂傷口的劇痛。
沒有豪言壯語,只有沉重的喘息和決絕的眼神。新兵們默默扛起彈藥箱,抓起武器,拖著疲憊的身體,跟在林辰身后,逆著撤退的人流,沖向山口方向!
山口處,王栓柱帶著夜鷹排殘存的幾名戰(zhàn)士,依托著嶙峋的亂石,正與山下?lián)鋪淼娜哲娤阮^部隊激烈交火!歪把子機槍的怪叫和三八式步槍的脆響在山谷間瘋狂回蕩。日軍的擲彈筒不時發(fā)出悶響,炸起一團團泥土和碎石。
“栓子!怎么樣?”林辰拖著炮管撲到一塊巨石后,嘶聲問道。
“咬死了!狗日的想硬沖!被我們埋的雷炸翻了兩卡車!”王栓柱臉上濺滿泥點和血跡,眼神狠厲,“但人太多了!后面還有!壓不住多久!”
林辰探頭看了一眼山下。日軍的卡車、摩托車燈光匯聚成一片刺眼的光海,正沿著狹窄的山路向上涌來。沖在最前面的步兵,在軍官的嘶吼下,正借著巖石掩護,頂著夜鷹排的火力向上猛攻!他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動作迅猛得不像正常人——藥效!又是藥效!
“把炮給我架起來!”林辰低吼,指向山口最狹窄的拐彎處,那里是山路最陡峭、兩側(cè)巖石最密集的地方!“目標(biāo)!山下那幾輛打頭的卡車!給老子轟!”
新兵們七手八腳地將沉重的“鐵脊一型”炮身拖到指定位置。沒有炮架,就用亂石堆壘出一個臨時的支撐。林辰親自操炮,他單膝跪在冰冷的泥地上,左臂的傷口因用力而再次撕裂,鮮血滲出繃帶,但他渾然不覺。眼睛透過簡易的木質(zhì)瞄準(zhǔn)具,死死鎖定山下那幾輛引擎轟鳴、燈光刺眼的日軍卡車。
“裝藥!加量!最大裝藥!”林辰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
沉重的、裹著三層油紙的加藥彈頭被塞進炮膛深處。林辰親自接過拉火繩,粗糙的麻繩勒進掌心的血泡,帶來尖銳的刺痛。他深吸一口氣,胸腔里翻滾的熔巖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放——!”
拉火繩被狠狠拽下!
嗤——嘭?。。?/p>
這一次的炮聲,沉悶得如同大地深處發(fā)出的怒吼!炮口噴出的不再是渾濁的灰煙,而是一條粗壯無比、帶著熾白尾焰的火龍!狂暴的后坐力狠狠撞在臨時壘砌的石堆上,碎石嘩啦啦滾落!整個山口似乎都為之震顫!
炮彈帶著尖銳到刺破耳膜的呼嘯,劃破黎明前的黑暗,如同死神的標(biāo)槍,狠狠扎向山下的目標(biāo)!
轟隆——?。。。?/p>
一團巨大的、夾雜著猩紅火焰和黑色濃煙的火球,在日軍打頭的兩輛卡車中間轟然炸開!狂暴的沖擊波瞬間將卡車撕成扭曲的碎片!燃燒的輪胎、破碎的車廂、還有車上士兵被高高拋起的殘肢斷臂,在火光和濃煙中四處飛濺!巨大的爆炸聲浪在山谷間反復(fù)碰撞、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
“好!??!”王栓柱和戰(zhàn)士們發(fā)出狂喜的嘶吼!山下的日軍攻勢驟然一滯!那些被藥物驅(qū)使的瘋狂士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毀滅性打擊震得出現(xiàn)了短暫的混亂!
“再來!給老子轟!轟他娘的!”林辰嘶吼著,不顧手臂撕裂般的劇痛,再次裝填!
轟!轟!轟!
連續(xù)的炮擊在山口狹窄的拐彎處瘋狂炸響!每一次爆炸,都如同重錘砸在日軍涌動的“光蛇”上!卡車被掀翻,摩托車被炸飛,士兵被氣浪撕碎!狹窄的山路瞬間被燃燒的殘骸和血肉堵塞!日軍的增援速度被硬生生扼住了咽喉!
“撤!”林辰見目的達到,趁著日軍混亂,炮口轉(zhuǎn)向壓制后續(xù)涌上來的步兵時,果斷下令!
夜鷹排和新兵連交替掩護,沿著崎嶇的山路迅速脫離戰(zhàn)場,消失在太行山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之中。身后,是燃燒的黑石峪,是堵塞的山口,是日軍氣急敗壞的槍炮和無能的咆哮。而他們帶走的,是足以焚毀整個魔鬼巢穴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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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察冀軍區(qū)司令部所在的窯洞,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幾張粗糙的木桌拼成的會議桌上,攤滿了從黑石峪搶救出來的文件。最上面,便是那本燒焦封皮的墨綠色日志。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墨味、紙頁陳舊的氣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來自黑石峪的焦糊和血腥氣息。
劉伯承司令員背對著洞口透進來的天光,身影挺直如松,但肩背的線條卻繃得極緊。他久久地凝視著桌上那堆染血的文件,特別是那本攤開的日志,以及旁邊一張被特意放大的照片——照片是從一份名為“特殊標(biāo)本采集記錄”的文件中找出的:一個被浸泡在巨大玻璃缸福爾馬林溶液里的、蜷縮的、尚未足月的嬰尸,臍帶尚未完全脫離,旁邊標(biāo)尺上標(biāo)注著冰冷的“乙-007母體產(chǎn)出”字樣!
他的手指,修長而穩(wěn)定,此刻卻微微顫抖著,輕輕拂過照片上嬰尸模糊的輪廓,最終停留在日志上那句觸目驚心的結(jié)論——“可作下一代‘種子’培育重點觀察對象”上。
“確認了?”劉伯承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穿透窯洞的冰冷力量,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他沒有回頭,問的是站在桌旁、同樣臉色鐵青的參謀長。
“反復(fù)核對過?!眳⒅\長聲音沙啞,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憤怒,“黑石峪帶回來的核心文件,林辰同志的詳細報告,還有……那個孕婦的初步口供。鬼子……在拿活人,尤其是孕婦和嬰兒,做活體實驗!不只是測試‘覺醒劑’!他們……在配毒!一種能扭曲神經(jīng)、摧毀人性、甚至……甚至可能禍及下一代的毒!這個‘種子計劃’,比我們想象的要惡毒百倍!千倍!”
窯洞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幾個圍在桌邊的參謀和作戰(zhàn)科長,看著那些照片和文件,臉色煞白,有人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陷掌心,有人別過臉去,不忍再看。
“林辰同志呢?”劉伯承緩緩轉(zhuǎn)過身,深邃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落在角落陰影里一個纏著繃帶、臉色蒼白的身影上。
林辰從陰影中站起,左臂用繃帶吊在胸前,軍裝上還帶著凝固的血污和煙熏的痕跡。他腳步有些虛浮,但腰背挺得筆直?!皥蟾嫠玖顔T!我部已完成護送核心文件任務(wù)!孕婦和部分文件已安全轉(zhuǎn)移至后方醫(yī)院!請求下一步行動指示!”
劉伯承的目光在林辰臉上停留了數(shù)秒。那張年輕卻布滿風(fēng)霜和血痕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那雙眼睛深處,卻燃燒著一種近乎實質(zhì)的、冰冷的火焰——那不是狂怒,而是被地獄景象淬煉后的、更加純粹的毀滅意志。
“你的傷?”
“皮肉傷,不礙事。”林辰聲音平穩(wěn)。
“好!”劉伯承猛地一揮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斷和滔天怒意,“立刻!將‘種子計劃’核心證據(jù)摘要——包括關(guān)鍵日志照片、實驗記錄照片、孕婦口供錄音(如條件允許)——形成絕密情報!一級加密!通過所有可用渠道,即刻發(fā)往延安!發(fā)往重慶!同時……”他眼中寒光一閃,“聯(lián)系我們在重慶的同志,動用一切關(guān)系,想辦法把這份情報的副本……送到美軍駐重慶的觀察團手里!特別是……那個叫戴維斯的觀察員!聽說他快調(diào)回太平洋戰(zhàn)區(qū)司令部了!”
“美軍?”參謀長微微一怔。
“對!美國人!”劉伯承目光銳利如刀,“他們現(xiàn)在和鬼子在太平洋上殺得眼紅!這份東西……就是燒向東京最猛的火油!告訴他們!鬼子不只是要征服亞洲!他們是要用這種滅絕人性的毒,污染整個未來!這毒……今天能用在我們的孩子身上,明天就能用在白宮草坪上!讓美國人看看,他們面對的是什么樣的魔鬼!”
“是!”參謀長精神一振,立刻應(yīng)道。
“還有!”劉伯承的目光再次落到林辰身上,帶著一種深沉的托付,“林辰同志!你的獨立團,立刻向冀中方向靠攏!那里的鬼子,‘藥罐子’部隊活動異常頻繁!仗,給我往狠里打!用‘三階段騷擾法’,把他們拖垮!耗死!但記??!戰(zhàn)斗不是目的!是掩護!”
“掩護?”林辰眼神一凝。
“對!掩護一支特別的隊伍!”劉伯承的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雷霆萬鈞之力,“一支由我們最精干的敵工干部、懂日語的戰(zhàn)士、還有……懂醫(yī)學(xué)的同志組成的隊伍!他們的任務(wù)只有一個——深入敵后!尋找一切可能與‘種子計劃’相關(guān)的人員、地點、線索!尤其是那些被鬼子擄走的婦女兒童!還有……那些可能知道內(nèi)情的日本醫(yī)生、甚至是被迫參與的低級人員!抓舌頭!找線索!不惜一切代價!我們要把鬼子這口毒灶,連根刨了!把他們的毒藥,塞回他們自己的嘴里!你獨立團,就是這柄尖刀的刀背!要用最響的槍炮聲,掩護最隱秘的行動!明白嗎?”
“明白!”林辰眼中精光爆射,胸膛中那股冰冷的火焰瞬間找到了更清晰的方向!他猛地挺直身體,“保證完成任務(wù)!獨立團這把刀背,一定把鬼子的注意力,釘死在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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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的波濤洶涌澎湃,咸澀的海風(fēng)裹挾著戰(zhàn)爭的硝煙,吹拂著夏威夷瓦胡島珍珠港內(nèi)繁忙的碼頭。巨大的航空母艦如同鋼鐵島嶼般停泊在港內(nèi),甲板上戰(zhàn)機密布。港口不遠處的謝夫特堡,美軍太平洋戰(zhàn)區(qū)司令部所在地,氣氛緊張而凝重。
一間寬敞、冷氣開得很足的作戰(zhàn)簡報室內(nèi),氣氛卻異常詭異。巨大的太平洋戰(zhàn)區(qū)地圖鋪滿了整面墻,上面插滿了代表日美雙方艦隊的紅藍小旗。一群身著筆挺軍裝的美軍高級軍官圍在長條會議桌旁,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會議桌中央——一份攤開的、裝訂粗糙的英文情報摘要上。
幾份翻印的黑白照片被釘在摘要旁邊:一張是燒焦的墨綠色日志封面特寫,上面“種子計畫 母體觀察報告 乙類”的日文字樣清晰可見;一張是從玻璃缸里拍攝的、蜷縮在福爾馬林溶液中的嬰尸;還有幾張是模糊不清、但能辨認出是孕婦被束縛在手術(shù)臺上的場景,旁邊標(biāo)注著冰冷的日文實驗記錄摘要翻譯。
空氣里仿佛凝固著來自大洋彼岸的血腥和惡臭。
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將軍,這位向來以自負和鋼鐵意志著稱的五星上將,此刻卻像一尊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的石像,僵坐在會議桌首席。他嘴里叼著他標(biāo)志性的玉米芯煙斗,煙斗早已熄滅。他那張棱角分明、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慣常的桀驁和銳利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種無法掩飾的驚愕、厭惡,以及……一絲深沉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恐懼。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嬰尸的照片上,又緩緩移向那份翻譯過來的實驗記錄摘要,特別是那句被紅色鉛筆反復(fù)圈出的結(jié)論:“……新生胎兒具備極強生命韌性……神經(jīng)系統(tǒng)對藥劑表現(xiàn)出初步耐受性……可作下一代‘種子’培育……”
“上帝啊……”坐在麥克阿瑟旁邊的一位頭發(fā)花白、佩戴中將軍銜的參謀,聲音干澀地打破了死寂,他摘下金絲眼鏡,用力揉著眉心,似乎想驅(qū)散眼前的噩夢,“這……這真的是人類能做出的事情嗎?用孕婦……用未出生的嬰兒……做活體實驗?培育……培育下一代戰(zhàn)爭機器?日本人……他們瘋了嗎?!”
“比瘋更可怕,查爾斯。”麥克阿瑟終于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緩緩抬起頭,那雙銳利的藍眼睛里,此刻燃燒著熊熊怒火,那怒火并非僅僅針對敵人,似乎也包含著對人性至暗面的深深戰(zhàn)栗?!斑@是……純粹的惡魔行徑。比任何神風(fēng)敢死隊、比任何屠殺……都要邪惡百倍。他們不是在打仗……他們是在污染造物主的法則!”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在會議室內(nèi)投下壓迫性的陰影。他幾步走到那巨大的太平洋戰(zhàn)區(qū)地圖前,目光掃過代表日本本土的島嶼群,最終停留在標(biāo)注著“京都”、“奈良”等古老文化名城的區(qū)域。那里,原本被標(biāo)記為潛在的戰(zhàn)略轟炸目標(biāo)。
“參謀部之前提交的轟炸清單草案呢?”麥克阿瑟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在……在這里,將軍?!币粋€年輕參謀連忙將一份厚厚的文件遞上。
麥克阿瑟一把抓過文件,看也沒看,直接翻到目標(biāo)城市列表部分。他抽出胸前口袋里的金色鋼筆,動作沒有絲毫猶豫,如同在簽署死刑執(zhí)行令,狠狠地在“京都”、“奈良”兩個名字上,劃下兩道粗重?zé)o比、幾乎要劃破紙面的猩紅大叉!
“把這兩個名字,從所有戰(zhàn)略轟炸目標(biāo)清單上,永久刪除!”麥克阿瑟的聲音斬釘截鐵,如同冰錐砸在地板上,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激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將軍!京都和奈良是重要的交通樞紐和潛在軍工節(jié)點!而且保留它們,對戰(zhàn)后日本的……”一位負責(zé)轟炸計劃的軍官下意識地試圖爭辯。
“節(jié)點?軍工?”麥克阿瑟猛地轉(zhuǎn)身,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對方吞噬,“看看你面前的照片!看看那些魔鬼在做什么!他們要培育的,是比原子彈更可怕的瘟疫!是能摧毀整個文明根基的毒種!對付這種純粹的惡!不需要顧忌什么該死的戰(zhàn)后文化象征!不需要憐憫!需要的是最徹底的毀滅!是讓制造這種地獄的機器,永世不得翻身!”
他手中的金色鋼筆猛地指向地圖上東京灣的位置,筆尖如同淬毒的匕首:“集中所有火力!優(yōu)先摧毀這里!東京灣沿岸的所有船塢!碼頭!重工業(yè)區(qū)!特別是橫濱、川崎的軍工聯(lián)合體!還有——”他的筆尖狠狠戳在名古屋的位置,“三菱重工!三菱飛機制造廠!把能下水的船!能起飛的飛機!能造槍炮的工廠!全部!給我從地圖上抹掉!用燃燒彈!用高爆彈!用我們所有能用的東西!燒光!炸平!”
將軍的咆哮在作戰(zhàn)室內(nèi)回蕩,帶著一種被“種子計劃”徹底點燃的、前所未有的暴烈和毀滅意志。軍官們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震驚,但無人再敢提出異議。那份來自遙遠東方、沾滿血污的情報,像一顆投入太平洋的深水炸彈,徹底改變了這里的海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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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察冀軍區(qū),一間更加隱蔽、深入山腹的窯洞內(nèi)。潮濕的土壁上掛著大幅的華北、東北以及日本本土的作戰(zhàn)地圖。地圖上,代表日軍的紅色箭頭在華北平原和太行山麓被密集的藍色阻擊符號死死纏住,而在東北和日本本土區(qū)域,則被畫上了許多醒目的藍色問號和叉號。
林辰站在地圖前,左臂的繃帶已經(jīng)拆掉,但一道猙獰的暗紅色傷疤從肩頭蜿蜒至手肘。他手里拿著一份剛剛由敵工部轉(zhuǎn)來的、來自延安和美軍觀察團方面的加密情報反饋摘要。
“日軍名古屋三菱飛機制造廠遭大規(guī)模空襲,損失慘重……東京灣船塢被重點轟炸……美軍太平洋戰(zhàn)略轟炸目標(biāo)已轉(zhuǎn)向純軍事工業(yè)目標(biāo),京都、奈良被從名單移除……”林辰低聲念著,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這弧度里沒有喜悅,只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森然和更深的緊迫感。
“燒得好。”張鐵柱坐在旁邊一個彈藥箱上,胸前纏著厚厚的繃帶,聲音還有些虛弱,但眼神兇狠依舊,“可惜沒燒到裕仁的老窩!”
“會燒到的?!绷殖降穆曇羝届o而篤定。他的目光從地圖上的日本列島移開,落在了東北廣袤的區(qū)域,最終釘在了一個用紅筆重重圈出的地名——哈爾濱!旁邊標(biāo)注著小小的“平房”二字。
“‘種子計劃’的根,不止在黑石峪。”林辰的手指重重敲在“平房”上,“真正的魔窟,在哈爾濱!在731的老巢!那里,有‘種子計劃’的源頭資料!有所有活體實驗的總記錄!有那些沾滿鮮血的‘科學(xué)家’名單!”
窯洞里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肅殺。幾個圍坐的獨立團骨干和老秦頭,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團長,您的意思是……”王栓柱眼中寒光閃動。
“美軍在太平洋燒船炸廠,那是斷鬼子的爪牙?!绷殖睫D(zhuǎn)過身,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每一個人的臉,“但我們要做的,是刨根!是誅心!是讓全世界都看清楚,這口毒灶是誰燒的!這魔鬼的種子,是誰撒的!”
他走到桌邊,拿起一份關(guān)于日軍731部隊哈爾濱總部(平房特別軍事區(qū))的情報匯總。這些情報,有的是歷史資料,有的是近期通過特殊渠道獲得的零星信息。他拿起一支紅藍鉛筆,在那份情報上飛快地勾畫、標(biāo)注,同時口述命令,聲音低沉而有力:
“敵工部特別行動隊!立刻向哈爾濱方向滲透!重點:平房區(qū)外圍!摸清所有進出通道、守衛(wèi)部隊番號、火力配置、換崗規(guī)律!尋找內(nèi)部水源、電路、通風(fēng)系統(tǒng)圖紙!尋找一切可能的薄弱點!尋找可能被策反或脅迫的低級日韓人員!尋找……那些可能還在里面受苦的同胞!”
“趙大年!你帶技術(shù)組,配合老秦頭!”林辰的目光轉(zhuǎn)向老秦頭,“根據(jù)黑石峪繳獲的圖紙和樣本,反向研究!搞清楚鬼子這‘種子毒’的成分!弱點!有沒有……反制的可能?能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后那句話,他說得極慢,眼神深處閃爍著一種冷酷到極致的光芒。
老秦頭叼著煙鍋,渾濁的老眼盯著林辰,緩緩點頭,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毒……是雙刃劍……能毒人,也能毒己……得看……怎么喂……”
林辰重重點頭,目光最后投向張鐵柱和王栓柱:“獨立團!立刻結(jié)束在冀中的佯動!秘密向晉綏方向轉(zhuǎn)移!進行高強度山地作戰(zhàn)、夜間滲透、小分隊突擊強化訓(xùn)練!目標(biāo)——”他的紅藍鉛筆在地圖上哈爾濱的平房區(qū)位置,狠狠畫了一個巨大的、充滿殺意的紅叉!
“下一戰(zhàn)!目標(biāo)哈爾濱平房!任務(wù):搗毀731魔窟!抓捕所有戰(zhàn)犯!奪取全部實驗資料!將‘種子計劃’的根,連根拔起!把魔鬼的毒藥……”林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焚盡八荒的決絕,“塞回所有戰(zhàn)爭狂魔的喉嚨里去!”
窯洞外,夜色如墨,太行山的輪廓在黑暗中沉默著,如同蟄伏的巨獸。而窯洞內(nèi),那支在地圖上劃下的猩紅鉛筆,仿佛已點燃了直抵地獄核心的燎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