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籠罩著山間小道。
我緊跟在云裳身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自從昨夜看到她與靜安師太的秘密交談,我的警惕就提到了最高。懷中的玉璽似乎比往常更重,壓得我胸口發(fā)悶。
"前面就是落鷹澗,"云裳指著遠處兩山之間的狹窄棧道,"過了那里,再走半日就能到青龍觀。"
我點點頭,目光掃過她腰間新?lián)Q的短劍——劍柄上纏著一段金絲,在晨光中微微發(fā)亮。那不是靜安師太能給的東西。
"你傷好些了嗎?"我故作關(guān)心地問。
云裳側(cè)過臉,晨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頜線:"無礙了。靜安師太的藥很靈驗。"
她說話時右手不自覺地摸向懷中,那里似乎藏著什么。我瞇起眼睛,決定實施我的計劃。
"稍等,"我停下腳步,"我需要...方便一下。"
云裳了然地點頭:"我去前面等你。"她轉(zhuǎn)身向前走去,背影很快被霧氣吞沒。
我迅速從懷中取出玉璽,猶豫片刻后,按照李德全所說的方法,輕輕轉(zhuǎn)動玉璽頂部的龍首。一圈、兩圈、三圈——"咔嗒"一聲輕響,玉璽底部彈開一個小暗格!
里面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絹紙,上面用朱砂寫著幾行字。我顫抖著展開,上面的內(nèi)容讓我如遭雷擊:
"朕知命不久矣。七弟趙王勾結(jié)太后,以鳩酒弒殺皇兄孝仁太子,又替換其子為閹人,意在絕朕血脈。朕忍辱二十載,暗中培植北境三十萬大軍,只待吾兒明德持此密詔現(xiàn)身。玉玨為憑,胎記為證,凡我大梁忠臣,當奉之為主。逆賊趙王,人人得而誅之。永昌帝絕筆。"
絹紙從我手中飄落,又被我慌亂地接住。這短短幾行字,道盡了一個王朝最黑暗的秘密。趙王——那個以賢德著稱的皇叔,竟是殺害我生父的元兇!而太后...我猛然想起凈身那天的夢境,那個站在陰影中的華貴婦人...
遠處傳來云裳的呼喚,我急忙將密詔藏回玉璽,恢復機關(guān),然后快步跟上。
"怎么這么久?"云裳站在棧道入口,眉頭微蹙。
"肚子不太舒服。"我含糊其辭,同時仔細觀察她的表情,"靜安師太給的藥...似乎有些副作用。"
云裳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是嗎?她沒告訴我..."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像是意識到說漏了嘴。
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她與靜安師太之間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棧道狹窄得僅容一人通過,一側(cè)是陡峭山壁,一側(cè)是萬丈深淵。云霧在腳下翻滾,偶爾露出谷底猙獰的巖石。我刻意放慢腳步,與云裳拉開距離。
走到棧道中段時,我突然發(fā)出一聲痛呼,捂住腹部跪倒在地。
"怎么了?"云裳急忙轉(zhuǎn)身。
"疼...像是中毒..."我痛苦地蜷縮身體,暗中觀察她的反應。
云裳快步走回我身邊,蹲下身檢查我的狀況。就在她伸手探我額頭的瞬間,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靜安師太給了你什么?"
云裳的眼睛瞬間睜大,隨即變得冰冷:"你裝???"
"回答我!"我手上用力,"昨夜我看到你給她東西,她也給了你什么。是什么?"
山風呼嘯,吹散了我們之間的霧氣。云裳的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然后突然發(fā)力掙脫我的控制,向后躍開兩步。
"你不信任我。"她的聲音比山風還冷。
"你有什么值得信任的?"我緩緩站起,手按在懷中的玉璽上,"從一開始就對我了如指掌,在叛軍攻城的混亂中精準找到我,現(xiàn)在又和神秘醫(yī)者密會..."
云裳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苦澀:"你以為,如果我要害你,還需要這么麻煩?"她猛地抽出短劍,"我至少有十次機會可以取你性命!"
劍尖在晨光中閃著寒光,直指我的咽喉。我們僵持在懸崖邊的棧道上,腳下是萬丈深淵。
"那你證明給我看,"我盯著她的眼睛,"告訴我靜安師太給了你什么。"
云裳的劍尖微微顫抖,最終緩緩垂下。她左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哨:"鳳凰衛(wèi)的聯(lián)絡(luò)信物。靜安師太是我?guī)煾?,也是鳳凰衛(wèi)上一代的'赤羽'。"
"鳳凰衛(wèi)?"我皺眉。
"先帝秘密組建的護衛(wèi)組織,專門保護皇室正統(tǒng)。"云裳將玉哨拋給我,"我父親是上一任首領(lǐng),死后由我繼承。昨夜我只是向師父報告任務進展,并取得聯(lián)絡(luò)其他成員的信物。"
我接過玉哨,上面精細地雕刻著一只展翅鳳凰。這解釋似乎合理,但我心中的疑慮并未完全消散。
"那她給了你什么?"
云裳沉默片刻,突然解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下方的一個新鮮烙印——鳳凰紋章:"入衛(wèi)儀式。現(xiàn)在你滿意了嗎?"
我啞口無言。那烙印紅腫未消,顯然剛烙上不久。我為自己的多疑感到一絲羞愧,但宮廷三十年養(yǎng)成的警惕不會這么容易消除。
"我...抱歉。"我艱難地開口,"但你知道我經(jīng)歷過什么..."
"我知道。"云裳系回衣領(lǐng),語氣緩和了些,"但信任是相互的。如果你一直這樣疑神疑鬼,我們不可能成事。"
她轉(zhuǎn)身繼續(xù)前行,我默默跟上。棧道的盡頭是一片松林,穿過松林就能看到青龍觀的屋檐。
正當我以為風波暫息時,云裳突然停下腳步:"趴下!"
我本能地撲倒在地。一支箭矢擦著我的頭皮飛過,釘在身后的松樹上。緊接著,十幾個黑衣人從林中竄出,將我們團團圍住。
"趙王麾下鐵衛(wèi),"云裳低聲警告,"別被活捉。"
領(lǐng)頭的是個戴著鐵面具的高大男子,聲音如同金屬摩擦:"交出玉璽,饒你們?nèi)?
云裳的短劍已經(jīng)出鞘:"做夢。"
鐵面人一揮手,黑衣人同時攻上。云裳如鬼魅般穿梭在敵人之間,每一劍都精準地刺入咽喉或心窩。我則撿起地上的樹枝,勉強抵擋著攻來的刀劍。
"明德!"云裳突然扔來一把匕首,"接著!"
我接住匕首,順勢刺入一個黑衣人的腹部。溫熱的血噴在我手上,但我已經(jīng)顧不上惡心。生死關(guān)頭,三十年來在宮中目睹的無數(shù)陰謀詭計教會我的狠勁全部爆發(fā)出來。
鐵面人始終站在戰(zhàn)圈外冷眼旁觀。當我們解決掉最后一個黑衣人時,他突然拍手:"不錯,不愧是鳳凰衛(wèi)。但你們能擋住這個嗎?"
他吹了一聲口哨,松林中頓時冒出數(shù)十名弓箭手,箭尖全部對準我們。
"最后一次機會,"鐵面人伸出手,"玉璽。"
我看向云裳,她微微搖頭,眼中是決然的神色。我握緊玉璽,突然想起密詔上的話——趙王是殺害我生父的兇手。就算死,我也不會把玉璽交給仇人!
"想要?自己來拿!"我挑釁道。
鐵面人嘆息一聲,抬手準備下令放箭。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松林中突然傳來一陣奇特的鳥鳴聲。鐵面人猛地轉(zhuǎn)頭:"不好!撤!"
他的反應快得驚人,幾乎瞬間就消失在樹林中。其余弓箭手也迅速撤退,眨眼間走得干干凈凈。
"怎么回事?"我茫然地問。
云裳長舒一口氣:"鳳凰衛(wèi)的集結(jié)信號。他們以為來了援兵。"她轉(zhuǎn)向鳥鳴聲傳來的方向,"出來吧,靜安師太。"
白發(fā)老嫗拄著拐杖從樹后走出:"差點來不及。"她看了看滿地的尸體,"你們?nèi)堑穆闊┍任蚁胂蟮拇蟆?
"鐵面人親自出馬,"云裳神色凝重,"看來趙王已經(jīng)確信玉璽在我們手中。"
靜安師太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把這個涂在傷口上,能防箭毒。"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小子,你最好開始相信這丫頭。沒有她,你早死十次了。"
我無言以對。剛才若非云裳身手了得,我們確實已經(jīng)命喪黃泉。
"走吧,"云裳收起短劍,"青龍觀就在前面。希望鎮(zhèn)北將軍的密使已經(jīng)到了。"
我們跟著靜安師太穿過松林,一路上我都在思索鐵面人的話。他為何如此確信玉璽在我手中?是誰走漏了風聲?我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云裳的背影。
青龍觀比我想象的宏偉,雖然年久失修,但依然能看出昔日的規(guī)模。觀門緊閉,靜安師太有節(jié)奏地敲了幾下,里面?zhèn)鱽硪粋€低沉的聲音:"天昏地暗。"
"鳳凰于飛。"靜安師太對答。
門緩緩開啟,一個獨眼道士警惕地打量著我們:"進來吧,你們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