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樣子比我們分別時狼狽多了。
云裳的左臂用布條吊著，臉上有一道新鮮的傷痕，衣衫多處撕裂，露出下面的繃帶。但她的眼睛依然明亮如星，手中的長弓穩(wěn)穩(wěn)地指向最后一只掙扎的狼。
補上一箭后，她快步走到我面前："傷得重嗎？"
我搖搖頭，雖然全身都在疼，但比起死里逃生的慶幸，這點疼痛算不了什么："你怎么找到我的？"
"追蹤趙王的人。"她簡短地回答，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洞穴，"那是...？"
"李德全，先帝的老太監(jiān)。"我側(cè)身讓她看到洞內(nèi)的遺體，"他剛死了，給了我這個。"
我拿出先帝的信，但沒有提及玉璽機關(guān)的事。不知為何，我對云裳突然有了戒心——她出現(xiàn)得太巧了。
云裳快速瀏覽信件，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果然如此...先帝早有安排。"她將信還給我，"我們必須盡快離開，趙王的人就在附近。"
"等等，"我攔住她，"你怎么逃出來的？那些追兵呢？"
云裳的嘴角浮現(xiàn)一絲冷笑："死了三個，剩下的以為我跳崖了。"她指了指臉上的傷，"懸崖邊的樹枝幫了忙，但也付出了代價。"
她轉(zhuǎn)身要走，我突然問道："為什么冒險來找我？玉璽已經(jīng)安全了，你大可以自己逃命。"
云裳的背影僵了一下。她慢慢轉(zhuǎn)身，月光下她的眼神復(fù)雜難明："因為承諾。"頓了頓，又補充道，"我父親用生命守護的秘密，我不能讓它毀在我手里。"
這個回答沒能完全打消我的疑慮，但眼下我們確實需要彼此。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跟著云裳離開山洞。
"皇覺寺那邊怎樣了？"行走間，我低聲問道。
"趙王的人翻了個底朝天。"云裳冷笑，"但他們找不到想要的東西。"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玉璽安全嗎？"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安全。"
云裳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點頭："我們先去青龍觀，那里有我父親留下的聯(lián)絡(luò)人。三日后，鎮(zhèn)北將軍的密使會到。"
我們沉默地穿行在月色下的山林中。云裳對地形極為熟悉，帶著我避開所有可能有追兵的小路。偶爾，她會停下檢查我的傷勢，動作輕柔得不像個能一劍封喉的劍客。
"李德全...還說了什么嗎？"在一個休息的間隙，云裳突然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他說玉璽內(nèi)有機關(guān)。"
"機關(guān)？"云裳挑眉，"什么機關(guān)？"
"他沒說完就..."我做了個斷氣的手勢。
云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追問。但她的眼神告訴我，她并不完全相信我的話。
天亮前，我們到達了一處隱蔽的山谷。谷中有幾間簡陋的茅屋，周圍種滿了草藥。
"這是？"
"我?guī)煾傅淖√帯?云裳的語氣柔和了些，"她是個隱士醫(yī)者，也是教我武藝的人。"
一位白發(fā)老嫗聞聲走出茅屋，看到云裳的傷勢后驚呼一聲，連忙扶她進屋。老嫗對我的態(tài)度則冷淡得多，直到云裳低聲解釋了幾句，她才不情愿地讓我進門。
屋內(nèi)簡樸但整潔，彌漫著草藥的清香。老嫗——云裳稱她為"靜安師太"——熟練地為云裳換藥包扎，然后才檢查我的傷勢。
"皮肉傷，死不了。"她粗魯?shù)亟o我敷上一種綠色藥膏，疼痛立刻減輕了大半，"你們招惹了什么人？"
"不該問的別問，師太。"云裳輕聲說。
老嫗哼了一聲，去準備飯食了。云裳示意我靠近，低聲道："這里有密道通向青龍觀，我們休息一天就走。"
"你信任她？"我朝廚房方向努努嘴。
"她救過我的命。"云裳簡短地回答，"而且她對朝廷的事毫無興趣。"
飯后，靜安師太安排我們分別住下。我雖然疲憊不堪，卻難以入睡。先帝的信、李德全的遺言、玉璽的秘密...這些信息在我腦海中翻騰。更讓我不安的是對云裳的懷疑——她是否隱瞞了什么？
半夜，我被輕微的響動驚醒。透過窗縫，我看到云裳和靜安師太在院中低聲交談。雖然聽不清內(nèi)容，但云裳遞給了師太一樣?xùn)|西，在月光下閃著微光——像是玉器的一角。
我心頭一緊。她在干什么？難道...
突然，云裳抬頭看向我的窗口。我連忙后退，但不確定是否已被發(fā)現(xiàn)。躺回床上，我緊握懷中的玉璽，做出了一個決定：明天去青龍觀的路上，我要測試云裳的忠誠。
如果她真的背叛了我，我會讓她知道，一個在深宮中活了三十年的太監(jiān)，絕非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