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的寒風如刀割面。
我拖著簡易雪橇，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上爬。蕭景珩躺在雪橇上，臉色已經(jīng)泛青，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北狄的"七日殤"劇毒正在蠶食他的生命，而今天，已經(jīng)是第六天。
"堅持住...就快到了..."我的聲音在風雪中破碎，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自己。
玉佩在胸前持續(xù)發(fā)燙，指引著方向。父親說過，昆侖之巔有座古老祭壇，那里藏著玉佩的秘密，也有解毒之法。
天色漸暗，暴風雪越來越猛。我的手腳早已凍得失去知覺，全憑一股意志力在支撐。突然，雪橇猛地一沉——蕭景珩滾落下來！
"殿下！"我撲過去，發(fā)現(xiàn)他正在抽搐，嘴角溢出黑血。
他艱難地睜開眼，瞳孔已經(jīng)有些渙散："清歌...放下我...你自己..."
"閉嘴！"我粗暴地打斷他，淚水在臉上結(jié)成冰渣，"我不會丟下你！"
蕭景珩突然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驚人："聽我說...玉佩的力量...需要真心..."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我不得不俯身貼近。
"什么真心？"
"持玉之人...心意相通..."他每說一個字都像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激發(fā)...全部力量..."
我愣住了。心意相通？是指...
蕭景珩的手突然撫上我的臉，指尖冰涼："其實...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那個會讓我...心甘情愿...赴死的人..."
我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他還想說什么，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從指縫間滲出。
"別說了！我們馬上就到！"我手忙腳亂地擦去他臉上的血，重新把他綁在雪橇上。
暴風雪中，我拖著雪橇繼續(xù)前行。不知過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風雪驟停，一座古老的圓形祭壇出現(xiàn)在眼前，與我在幻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祭壇中央的石柱上，刻著與玉佩相同的鳳凰紋樣。我顫抖著將蕭景珩扶到石柱旁，掏出兩塊玉佩。
"現(xiàn)在該怎么做？"我急切地問。
蕭景珩已經(jīng)說不出話，只是用盡最后的力氣，將自己的手掌按在石柱上。我恍然大悟，也照做，同時將兩塊玉佩合二為一，放在石柱頂端的凹槽里。
剎那間，地動山搖！
祭壇四周亮起無數(shù)光紋，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星圖。兩塊玉佩懸浮起來，鳳凰紋路化作實體，在我們頭頂盤旋。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將我們籠罩其中。
蕭景珩的身體微微浮起，黑血從傷口處被金光逼出。他痛苦地弓起身子，我死死抓住他的手："堅持住！"
金光越來越盛，我的眼前開始閃現(xiàn)無數(shù)畫面——現(xiàn)代的高樓大廈，古代的戰(zhàn)場廝殺，母親在祭壇上消失的瞬間，還有...蕭景珩獨自在密室中研究星象，日復(fù)一日地等待"異世之魂"的到來...
"?。?蕭景珩一聲痛呼，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然后癱軟下來。
金光漸漸消散，玉佩落回石柱。我急忙探他的脈搏——平穩(wěn)有力！毒素清除了！
"殿下？"
蕭景珩緩緩睜開眼，眸中竟有一絲金光流轉(zhuǎn)。他虛弱地笑了："看來...我們心意相通..."
我這才意識到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是兩人之間的情感共鳴激發(fā)了玉佩的全部力量！臉頰頓時燒了起來，我慌忙轉(zhuǎn)移話題："你...你早就知道啟動玉佩的方法？"
"只是猜測。"他撐著坐起來，"古籍上記載'雙玉合璧，需真心為引'。"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賭對了。"
夜風拂過，吹散了我鬢邊的碎發(fā)。蕭景珩伸手替我攏到耳后，指尖在臉頰停留了一瞬："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我們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此刻無聲勝有聲。
"咳咳..."蕭景珩突然正色道，"現(xiàn)在，該解決正事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圖鋪在地上："二皇子雖然被囚，但他的黨羽仍在朝中興風作浪。北狄大軍不日將南下，我們必須盡快回京布局。"
我點點頭，突然想到一個點子："我在現(xiàn)代...呃，在古籍上看過一種守城器械，叫'霹靂車'，可以投擲火彈..."
蕭景珩眼睛一亮："詳細說說。"
我們頭碰頭地研究起來，將現(xiàn)代軍事知識與古代實際情況相結(jié)合，設(shè)計出幾種改良武器。說到興奮處，蕭景珩突然抓住我的手："清歌，若你為男子，必是絕世將才！"
"女子就不能領(lǐng)兵打仗了？"我挑眉。
他一愣，隨即大笑："是我迂腐了。"笑容漸斂，他認真道，"等此事了結(jié)，我必奏請父皇，許你入朝為官。"
我心頭一暖。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能說出這樣的話...
"殿下不怕被人笑話？"
"誰敢？"他眼中閃過一絲凌厲，隨即又柔和下來，"況且..."聲音漸低，"我想要的...不止如此..."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天亮后，我們啟程下山。蕭景珩的毒雖然解了，但身體還很虛弱。我堅持讓他坐在雪橇上，自己拉著走。
"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事，"你之前說，第一次見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蕭景珩沉默片刻："三年前，我曾在母妃遺留的手札中看到一幅畫像。"他看向我，"畫中人...與你一模一樣。"
我腳步驟停。畫像？難道...
"手札上說，此女將攜雙玉而至，改變大周命運。"蕭景珩輕聲道，"所以宮宴那日，我一眼就認出了你。"
"等等，"我猛然轉(zhuǎn)身，"你說畫中人是我？還是..."
"是你母親。"他直視我的眼睛，"你們長得幾乎一樣。"
我如遭雷擊。所以母親穿越后，曾經(jīng)見過蕭景珩的母妃？她們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
正想追問，山下突然傳來號角聲！
"是軍隊！"蕭景珩警覺地站起身。
我們躲在一塊巨石后觀察，只見山腳下黑壓壓的全是官兵，正在挨個搜查過往行人。
"二皇子的人？"我小聲問。
蕭景珩搖頭："看旗號...是禁軍。"他瞇起眼，"領(lǐng)頭的是...沈瑤？"
果然，一抹紅影騎馬穿梭在軍陣中，正是沈瑤！我們連忙下山與她匯合。
"謝天謝地！"沈瑤翻身下馬，一把抱住我，"你們再不出來，我就要帶人搜山了！"
原來她護送父親回京后，立刻聯(lián)絡(luò)了沈家舊部，以剿匪為名帶兵來接應(yīng)我們。
"林將軍的傷已無大礙。"沈瑤低聲道，"二皇子被囚在天牢，但他的黨羽正在散布謠言，說三殿下勾結(jié)北狄..."
蕭景珩冷笑："倒打一耙。"
"還有更糟的。"沈瑤面色凝重，"北狄可汗親率十萬大軍南下，三日后抵達雁門關(guān)。"
我倒吸一口涼氣。雁門關(guān)一旦失守，中原門戶洞開！
"回京需要幾日？"蕭景珩急問。
"快馬加鞭...兩日。"
來不及了！我靈光一閃："有沒有辦法直接聯(lián)系雁門關(guān)守將？"
沈瑤點頭："可以用沈家的信鴿，但..."
"那就好！"我迅速將改良武器的圖紙畫出來，"立刻把這些送去雁門關(guān)，讓他們連夜趕制！"
蕭景珩補充道："再傳我口諭，命守將堅壁清野，死守待援。"
沈瑤領(lǐng)命而去。我們則換上禁軍服飾，混在隊伍中向京城疾馳。
途中經(jīng)過一處驛站稍作休整，蕭景珩將我拉到無人處："清歌，回京后局勢會更危險。"他猶豫了一下，"若你不想卷入..."
"現(xiàn)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我打斷他，"從我被玉佩帶到這個世界起，就注定要卷入這一切。"
月光下，他的眼眸深邃如潭："你知道我在說什么。若我...若我們失敗..."
我伸手按住他的唇："不會失敗。"頓了頓，輕聲道，"我不會讓母親白白犧牲，也不會...讓你有事。"
他猛地將我拉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讓人窒息。我的心跳如鼓，耳邊是他低沉的聲音："等一切結(jié)束，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什么話不能現(xiàn)在說？"
"現(xiàn)在說...像是訣別。"他松開我，眼中似有星辰大海，"我要等到凱旋之日，當著所有人的面說。"
我們連夜趕路，終于在第二日黃昏抵達京城。城門戒嚴，守軍正在嚴查出入人員。
"我去引開他們。"沈瑤策馬上前，"你們從密道進城。"
蕭景珩卻搖頭："不必。"他挺直腰背，一夾馬腹，"直接進城。"
"殿下！他們會..."
"要的就是他們?nèi)笮拧?蕭景珩冷笑，"讓二皇子一黨知道，我蕭景珩回來了。"
果然，守城士兵認出三皇子后，立刻有人偷偷溜走。我們視而不見，徑直入城。
沈家府邸成了臨時指揮所。沈老將軍見到我們，老淚縱橫："殿下安然無恙，老臣死而無憾了！"
蕭景珩扶起老將軍："沈家忠心，我銘記于心。"轉(zhuǎn)向眾人，"現(xiàn)在，說說京城局勢。"
情況比想象的更糟。二皇子雖被囚，但他的母族德妃一黨掌控了內(nèi)宮，正在鼓動皇帝議和。朝中大臣分成兩派，爭執(zhí)不休。更可怕的是，北狄已經(jīng)買通了幾個邊關(guān)守將，大軍長驅(qū)直入。
"明日早朝，必須說服父皇主戰(zhàn)。"蕭景珩沉聲道。
我提出一個大膽的計劃："不如...將計就計？"
眾人疑惑地看向我。
"放出消息，說三殿下重傷垂危。"我解釋道，"二皇子一黨必定松懈，屆時..."
蕭景珩眼前一亮："好計策！"
我們連夜布置，派心腹四處散播謠言，同時秘密聯(lián)絡(luò)忠于皇室的將領(lǐng)。沈瑤則帶人暗中保護被軟禁的林府眾人。
子夜時分，我正檢查明日要用的文書，蕭景珩突然推門而入。
"還沒休息？"我抬頭問。
他反手關(guān)上門，神色凝重："剛收到密報，德妃派人去了天牢。"
我心頭一跳："她要滅口？"
"不，是救人。"蕭景珩冷笑，"明日早朝，恐怕有好戲看了。"
我擔憂地看著他："太危險了，不如..."
"清歌。"他打斷我，突然單膝跪地，執(zhí)起我的手，"若明日事成，我必向父皇請旨賜婚；若事敗..."他深吸一口氣，"沈瑤會護你離開。"
我眼眶發(fā)熱，用力回握他的手："不會事敗。"掏出玉佩，"我們有這個，還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現(xiàn)代人的智慧。"
他笑了，輕輕在我手背落下一吻："是啊，我的異世明珠。"
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交錯的影子，如同命運織就的網(wǎng)。明日一戰(zhàn)，將決定這個王朝的未來，也決定我們的生死。
但此刻，在這短暫的寧靜里，我們只是蕭景珩和林清歌，是兩塊因緣際會而相遇的碎玉，是跨越千年時空也要并肩而戰(zhàn)的同伴。
"殿下。"我輕聲道，"等一切結(jié)束，我也有句話要告訴你。"
他挑眉："現(xiàn)在不能說？"
我學(xué)著他的語氣："現(xiàn)在說...像是訣別。"
我們相視而笑，默契如多年的知己。窗外，黎明的第一縷曙光正刺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