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夜，校園安靜得出奇。
自習(xí)教室的燈亮了一整晚。
窗外的風(fēng)吹得書頁輕輕翻動，像是提醒著我：這一年，走到這了。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最后一次整理錯題本。
手邊的那本紅皮數(shù)學(xué)卷，角落已經(jīng)磨白了，頁角被我用熒光筆劃得密密麻麻。
一切似乎都很平靜，直到林深出現(xiàn)。
他站在講臺邊，穿著干凈的白襯衫，臉色蒼白得不像話，像是好幾個晚上沒睡好。
“可以聊聊嗎？”他問。
我沒說話，只是合上了書。
我們走出了教室，站在走廊盡頭那處風(fēng)口。
夜風(fēng)帶著一股蟬鳴未歇的濕熱，我不太習(xí)慣，但他像是刻意挑了這個角落。
“明天就考試了?！彼f。
我點頭：“是?！?/p>
他看著我，眼神有些閃躲，又有點不甘：“沈舟，我們就真的……徹底結(jié)束了嗎？”
我抬眼看他，語氣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天氣變化的事：“從很久以前，就結(jié)束了。”
他像是被我這句話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眼神開始發(fā)紅。
“你都不會想我嗎？”他聲音啞了。
“不會?！?/p>
“真的不會？”他逼近一步，眼神里帶著一絲懇求，“我們以前那些……對你來說，都是假的？”
我輕笑了一下：“我沒有說那是假的，我只是說——我已經(jīng)走出來了?！?/p>
“而你，還困在你自己制造的局里?！?/p>
他沉默幾秒，然后忽然伸出手——
我愣住。
下一秒，他俯下身，輕輕吻了我的嘴角。
不是那種情緒洶涌的擁吻。
是試探。
是想看看，我會不會動搖。
我沒有推開他。
也沒有回應(yīng)。
我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等他放開我。
然后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林深，你這是最后一次越界?！?/p>
他低頭，摸了摸被我打紅的臉，苦笑：“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還在意我?！?/p>
我看著他，聲音一字一句地說：
“在意，不代表我要回頭?！?/p>
“你永遠分不清楚，‘還有情緒’和‘還想繼續(xù)’之間的界限?！?/p>
“你不愛我——你只是舍不得你那個‘女朋友沈舟’的身份被剝離。”
“你心里根本沒想過我想要什么?！?/p>
“你只想讓我繼續(xù)陪著你，像個不會抱怨的觀眾，繼續(xù)欣賞你反省、你深情、你回頭?！?/p>
“可惜，我不是你劇本里的配角。”
“我早就殺青了。”
**
他怔怔站在原地，像是想說什么。
我看著他，語氣沒有起伏：
“明天高考?！?/p>
“你最好清醒點?！?/p>
“別拿所謂的感情試探，打亂別人清晰的未來。”
“你搞砸了你自己的人生，別再試圖拖我一起崩塌?！?/p>
林深沉默著，看著我眼神有些發(fā)紅，卻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我知道他心里可能在想：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狠？
可我想告訴他：
不是我狠，是你不值得我再軟。
**
我轉(zhuǎn)身離開，走進教室的那一刻，感覺整條脊柱都被風(fēng)灌透。
冷，卻清醒。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把我們之間的最后一點幻想打碎。
徹底斬斷。
連絲縫都不留。
**
小魚看到我回來，驚訝地問：“他又找你了？”
我點頭。
“干嘛？表白？”
我沒有回答，只從抽屜里拿出一顆潤喉糖塞進嘴里。
她一臉八卦：“你哭了嗎？”
我笑了：“沒有?！?/p>
“我打了他一巴掌?！?/p>
她瞪大眼睛：“你終于動手了！”
我淡淡地說：“動手了，也就代表——沒感情了?！?/p>
小魚愣住。
我接著說：“人哪，連憤怒都懶得表達的時候，就是真的不在乎了?！?/p>
“以前我爭，是因為我還想留?！?/p>
“現(xiàn)在我靜，是因為我決定走?！?/p>
**
那晚，我復(fù)習(xí)到凌晨一點。
沒有任何雜念。
手機關(guān)機，耳機塞著白噪音。
全世界只剩下我和那份筆記本上未標(biāo)記的公式。
我不再想他在不在樓下等。
不再關(guān)心他有沒有后悔。
我只是想贏。
贏過自己這半年所有的猶豫、拉扯、自我懷疑。
我已經(jīng)給過他機會了。
但我不會把未來，繼續(xù)讓給一個連“尊重邊界”都學(xué)不會的人。
**
凌晨兩點，我洗了臉，照著鏡子看了看自己。
眼神清晰，發(fā)絲貼在額前，氣息平穩(wěn)。
我輕聲對鏡子說了一句：
“沈舟，你真的挺棒的?！?/p>
這句話，是我從來沒讓林深說出口的。
現(xiàn)在，我說給自己聽。
也終于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