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兩天，陽光格外熾烈。
六月的風(fēng)像是煮沸的汽水，一層一層灌進校門口的帳篷，揮汗的監(jiān)考老師和候考的學(xué)生一樣，眼神里透著焦灼。
我沒有慌。
兩天四場考試，我穩(wěn)穩(wěn)地寫完了每一題，連最后一場英語聽力都能聽清每一個語調(diào)變化。
有人說我這兩天像變了一個人，安靜得不真實。
其實不是我變了。
是我終于只為自己活了。
我從考場走出來時，林深正站在人群另一頭。
他沒穿校服，白T恤，牛仔褲，頭發(fā)有些凌亂，像是剛從某個地方趕過來。
我沒看他，只徑直走向小魚。
她遞給我一瓶冰鎮(zhèn)檸檬水：“你狀態(tài)好得離譜?！?/p>
我笑：“我終于知道，放下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了?！?/p>
她接話：“是什么？”
我說：“走進比他更值得的未來。”
**
下午四點，朋友圈已經(jīng)刷滿了“高考結(jié)束快樂”的倒計時截圖。
我點進去一看，林深也發(fā)了。
【結(jié)束了?？上Р皇俏覀??！?/p>
配圖是那張我們高一第一次并肩坐在圖書館的背影。
點贊一堆。
評論也一堆。
有女生問：“她真的不原諒你了嗎？”
他沒回。
我也沒點贊。
這不是矜持，也不是高冷。
是我徹底厭倦了——他用“情緒”表達“挽回”的這套方式。
說白了，他沒在做努力。
他只是想用“我難過”來讓別人原諒。
而我，不是他情緒的垃圾桶。
我沒有義務(wù)吸收他的眼淚、接受他的崩潰，更沒有責(zé)任，為他的悔意買單。
**
晚自習(xí)取消，整個高三年級都在操場放飛自我。
小魚拉著我去吃燒烤。
我們在校外那家小店坐下時，林深就發(fā)來了消息。
【我在你宿舍樓下?！?/p>
【能不能見一面？我只想說幾句?！?/p>
我沒回。
五分鐘后他又發(fā)：
【我沒帶傘，下雨了?！?/p>
我抬頭看了眼天，果然細雨蒙蒙。
小魚看我盯著屏幕發(fā)呆，問：“他又來了？”
我點頭：“說在樓下等我?！?/p>
“你要去嗎？”
我搖頭：“他愛等就等?！?/p>
“我陪你吃飯，不陪你回頭?！?/p>
她挑了挑眉，豎了個大拇指。
**
晚上九點，我回了宿舍。
果然，他還在樓下。
渾身濕透，坐在那棵老槐樹下，像極了一只沒處可去的流浪狗。
我走過去，站定。
他仰頭看我，眼睛發(fā)紅，聲音啞得不像話：
“沈舟，我撐不住了?！?/p>
我沒說話。
他慢慢站起來：“這幾天我什么都吃不下，做什么都做不好?！?/p>
“我腦子里都是你……”
“我后悔，真的后悔?！?/p>
我打斷他：“林深，我不是你情緒的垃圾桶?！?/p>
他愣住。
我看著他，語氣冷靜而清晰：
“你痛苦、你崩潰、你吃不下飯，那是你的問題?！?/p>
“我沒有義務(wù)為你的崩潰負責(zé)?！?/p>
“我們早就不是情侶了?！?/p>
“我不是你發(fā)泄、轉(zhuǎn)移、倒情緒的渠道。”
“你自己搞砸了我們的關(guān)系，就得自己消化?！?/p>
“不是我狠，是你該學(xué)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zé)。”
他喉結(jié)動了動，眼里泛著一層死水：“那你一點都不想我？”
“我曾經(jīng)很想?！?/p>
“但我現(xiàn)在不想了。”
“因為我終于知道，‘想’這個詞，在你這兒太廉價?！?/p>
“你在情緒上頭的時候想我，在委屈的時候想我，在自己低谷的時候想我?！?/p>
“可我不是藥?！?/p>
“我也不想再當(dāng)藥了?！?/p>
“我是人，是沈舟?！?/p>
“不是你回憶里的療傷道具?！?/p>
**
他說不出話來，雨越來越大。
我打著傘，站在他對面。
我們之間隔著雨幕，隔著舊事，隔著一個徹底變了的人。
我最后說了一句：“你真的該去看看心理醫(yī)生了?！?/p>
“不是我在諷刺你?！?/p>
“是你真的有問題?！?/p>
“而我，已經(jīng)不打算陪你一起瘋了?！?/p>
說完，我轉(zhuǎn)身離開。
沒帶一點猶豫。
**
那晚，他在朋友圈發(fā)了長文。
我沒點開。
但第二天就聽說，他被父母帶走去看心理咨詢了。
小魚給我看那條朋友圈的截圖。
結(jié)尾寫著：
【我曾經(jīng)以為我可以自愈她的冷漠，后來才知道，她的冷，是我自作多情?！?/p>
我點了個贊。
不是鼓勵。
是結(jié)束。
是徹底放下的象征。
他終于承認了自己不再擁有我。
而我，早在那句“我是沈舟，不是你情緒的垃圾桶”時，就走出了他的人生。
不帶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