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澈捂住沈清辭嘴的手還未松開,帳內(nèi)的王將軍已察覺到異動,低喝一聲:“誰在外面?” 蕭澈對沈清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扶著他悄悄退回陰影處,自己則掀簾走進營帳。
“是我?!?蕭澈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剛?cè)ゲ榭磵徤冢鯇④娚钜刮疵?,是在琢磨三皇子的動向??他順勢坐在案前,指尖看似隨意地劃過地圖上的京畿要地,實則在暗示王將軍留意周遭。
王將軍何等精明,立刻會意,順著他的話頭說:“三皇子敢追到我的營地,顯然沒把我放在眼里?!?他壓低聲音,“那密信我看過了,北狄的糧草路線標(biāo)注得極為詳細,絕非普通細作能弄到的 , 這背后定有高人指點。”
蕭澈點頭:“我懷疑京中有人把邊防圖泄露給了北狄?!?他故意提高音量,目光卻掃過帳外搖曳的樹影,“周延掌管兵部多年,手里肯定有不少舊檔?!?話音剛落,帳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不小心碰掉了枯枝。
沈清辭拄著拐杖站在帳外,心跳如擂鼓。他看到一道黑影從帳后閃過,手里似乎還拿著什么發(fā)亮的東西。正想提醒帳內(nèi)的蕭澈,那黑影卻突然轉(zhuǎn)身,一把短刀直指他的咽喉。
“別動!” 黑影的聲音嘶啞難聽,帶著刻意偽裝的腔調(diào)。沈清辭下意識地后退,卻因腿傷踉蹌著撞在帳桿上。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精準(zhǔn)地射穿了黑影持刀的手腕。
“??!” 黑影慘叫一聲,短刀落地。蕭澈和王將軍聞聲沖出,只見趙猛從暗處現(xiàn)身,手中還握著未收回的弓箭:“將軍!屬下發(fā)現(xiàn)這廝鬼鬼祟祟在帳外徘徊!”
黑影見勢不妙,轉(zhuǎn)身就想逃跑,卻被蕭澈一腳踹倒在地。蕭澈踩住他的后背,扯下他臉上的蒙面巾 ,竟是個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嘴角還殘留著血跡,顯然是剛才被箭射穿手腕時咬出來的。
“說!誰派你來的?” 蕭澈的佩劍抵住他的脖頸,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男子卻緊閉雙唇,突然用力咬向自己的舌尖。王將軍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想死?沒那么容易!”
軍醫(yī)很快趕來,在男子口中塞了塊布團防止他自盡。蕭澈搜遍他全身,只找到一塊刻著 “延” 字的腰牌?!笆侵苎拥娜?。” 蕭澈將腰牌扔在地上,“他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安插眼線,膽子不小?!?/p>
沈清辭撿起腰牌細看,腰牌的邊角磨損嚴重,顯然用了多年:“這不是普通侍衛(wèi)的腰牌,倒像是……” 他忽然想起什么,“是兵部檔案室的通行牌!我在部里見過類似的?!?/p>
王將軍臉色驟變:“這么說,周延早就利用職權(quán)在兵部安插了人手?” 蕭澈點頭:“難怪北狄對我們的布防了如指掌,原來是有內(nèi)鬼接應(yīng)?!?他踢了踢地上的男子,“把他關(guān)進囚帳,派人嚴加看守,天亮再審。”
處理完刺客,營地重新恢復(fù)了寂靜,卻沒人敢再掉以輕心。王將軍加派了三倍崗哨,帳內(nèi)的燭火也徹夜未熄。沈清辭坐在蕭澈的營帳里,看著他手臂上重新滲血的傷口,忍不住說:“該換藥了?!?/p>
蕭澈嗯了一聲,卻沒動。他看著案上攤開的密信,眉頭緊鎖:“你看這里,” 他指著密信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墨點,“這不是墨跡暈染,是特意做的標(biāo)記?!?沈清辭湊近細看,果然發(fā)現(xiàn)那墨點邊緣有細微的刻痕,像是某種暗號。
“這是……” 沈清辭忽然想起父親留下的兵書里提過的密寫術(shù),“用水打濕試試看?!?蕭澈立刻取來清水,用布巾蘸著輕輕擦拭墨點。隨著水漬蔓延,一行極小的字跡漸漸顯現(xiàn):“糧草藏于霧靈山密道,月圓之夜交接?!?/p>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霧靈山位于北狄與邊境的交界處,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沒想到三皇子竟把那里當(dāng)成了接頭據(jù)點?!霸聢A之夜……” 沈清辭掐指一算,“就是三天后!”
蕭澈立刻起身:“我現(xiàn)在就帶人去霧靈山埋伏!” 卻被沈清辭拉住:“不可,太冒險了?!?他指著密信,“這說不定是陷阱,三皇子知道密信在我們手里,故意留下假消息引我們上鉤。”
“那也不能坐視不理,” 蕭澈握緊拳頭,“萬一消息是真的,讓他們成功交接糧草,北狄的勢力會更壯大?!?王將軍這時掀簾進來,顯然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依我看,兵分兩路?!?/p>
他走到地圖前,用手指點著霧靈山的位置:“蕭將軍帶一隊精銳去霧靈山外圍埋伏,若真是陷阱就立刻撤退;我?guī)肆粼跔I地,暗中觀察京中動向。沈大人傷勢未愈,就坐鎮(zhèn)營地分析情報?!?/p>
蕭澈還想爭辯,卻被沈清辭按住肩膀:“就按王將軍說的辦?!?他看著蕭澈,眼神溫柔卻堅定,“萬事小心,我在營地等你回來?!?蕭澈看著他蒼白的臉,終究是點了點頭:“好,我一定回來。”
次日天未亮,蕭澈就帶著趙猛和一隊親兵出發(fā)了。沈清辭拄著拐杖送到營地門口,看著黑馬消失在晨霧中,心頭像被什么東西揪著。王將軍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蕭將軍久經(jīng)沙場,不會有事的?!?/p>
沈清辭點點頭,轉(zhuǎn)身回了營帳。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盡快破解密信里的其他秘密。他將密信鋪在案上,逐字逐句地研究,忽然發(fā)現(xiàn)信中提到的幾處地名,都與十年前一樁舊案有關(guān) ,而那是先帝時期的一起邊防失利案,當(dāng)時的負責(zé)人正是周延。
難道周延從十年前就開始勾結(jié)北狄了?沈清辭心頭一震,連忙讓人找來十年前的卷宗。卷宗積了厚厚的灰塵,記載卻語焉不詳,只說 “遇襲失利,損失慘重”。沈清辭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卷宗里關(guān)于糧草的記載有明顯的涂改痕跡。
就在他看得入神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沈清辭連忙出去查看,只見囚帳方向濃煙滾滾,還夾雜著士兵的呼喊聲?!霸趺椿厥??” 他抓住一個士兵問道。士兵急道:“囚帳失火了!那個刺客…… 不見了!”
沈清辭心頭一沉,連忙趕往囚帳。只見囚帳已被燒毀大半,地上躺著兩具燒焦的尸體,顯然是看守的士兵。王將軍臉色鐵青地站在一旁:“是我大意了,沒想到他們敢在營地縱火救人?!?/p>
沈清辭看著灰燼中殘留的血跡,忽然意識到不對勁:“這不是刺客的血!” 他蹲下身,用樹枝挑起一塊未燒盡的布料,“這是看守士兵的制服,刺客早就被換走了!”
王將軍恍然大悟:“難怪剛才巡邏的士兵說看到幾個陌生面孔,我還以為是你的人 , 他們早就混進營地了!” 沈清辭看向霧靈山的方向,心中涌起強烈的不安:“不好,蕭澈有危險!”
他們中計了!縱火救人是假,調(diào)虎離山才是真。三皇子根本不在乎那個刺客的死活,他的目的是讓他們以為計劃敗露,從而放松對霧靈山的警惕,或者讓蕭澈在慌亂中落入真正的陷阱。
沈清辭立刻對王將軍說:“快派騎兵去追蕭將軍,告訴他這是陷阱!” 王將軍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刻下令:“傳我命令,騎兵隊立刻出發(fā),務(wù)必追上蕭將軍!”
看著騎兵隊消失在遠方,沈清辭的心卻沉到了谷底。他知道,從刺客消失的那一刻起,這場博弈的主動權(quán)就已經(jīng)落到了三皇子手中。而遠在霧靈山的蕭澈,此刻恐怕已經(jīng)踏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暮色四合,營地的篝火漸漸燃起,卻驅(qū)不散沈清辭心頭的寒意。他站在高處眺望霧靈山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連一點火光都沒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在他心中蔓延,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匆匆跑來:“沈大人!王將軍!京中傳來急報!” 沈清辭接過急報,展開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急報上只有八個字:“陛下病危,三皇子監(jiān)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