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洞悉了我媽趙春蘭的“終極陰謀”。
然而,事實證明,我的想象力,在她那堪比黑洞的腦回路面前,渺小得可笑。
從溫泉山莊回來后,趙國立果然沒有再來糾纏。我猜,他大概是被我媽那番“賣慘”表演給震住了,一時半會兒還沒想好下一步該怎么“啃老”。
而我們家的氣氛,則越發(fā)詭異。
張翠芬,在經歷了“溫泉山莊共同抗敵”事件后,已經徹底把我媽當成了她的“靈魂閨蜜”兼“首席軍師”。她現在對我媽,是言聽計從。
這天,我媽對正在指揮我擦窗戶的張翠fen說:“翠芬啊,你看我們家林湘,笨手笨腳的,干點活都干不好。這樣下去不行啊?!?/p>
張翠芬立刻點頭附和:“可不是嘛!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吃不了苦!”
我:“……”我謝謝您二位的肯定。
“所以我想啊,”我媽話鋒一轉,“咱們得給她找個‘榜樣’,讓她學學,什么叫真正的‘家庭責任感’。”
“榜樣?誰啊?”張翠芬好奇地問。
我媽微微一笑,說出了一個讓我差點從窗臺上掉下去的名字:“我弟弟,趙國立?!?/p>
“他?”張翠芬的眉毛立刻倒豎起來,“就那個無賴?他能當什么榜樣?”
“哎,你別急嘛。”我媽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人都是會變的。我弟弟他,本性不壞,就是懶。他現在日子過得那么慘,也是時候讓他反省反省,嘗嘗自食其力的滋味了。我打算,讓他來咱們家,‘勤工儉學’。”
“勤工儉學?”張翠芬和我異口同聲,臉上寫滿了“你在說什么鬼話”的表情。
“對。”我媽點點頭,開始詳細闡述她的“宏偉藍圖”,“我尋思著,我一個人給你們做飯打掃,也挺累的。不如,讓我弟弟來給我打下手。洗菜、拖地、倒垃圾……這些活,都讓他干。我們呢,也不白讓他干?!?/p>
她伸出三根手指:“一個月,給他開三千塊錢的工資?!?/p>
我瞬間明白了。好家伙,她這是換了個名目,把原本要給我婆婆的“帶孫費”,轉移支付給我舅舅了!這招“乾坤大挪移”,玩得真溜!
張翠芬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的臉立刻就黑了下來:“不行!憑什么給他錢!這錢給我多好!”
“翠芬,你聽我把話說完?!蔽覌尷氖?,循循善誘,“你想想,我們把趙國立叫來干活,名義上是給他發(fā)工資,實際上呢?他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我們想怎么使喚就怎么使喚,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這叫‘勞動改造’!”
她湊到張翠fen耳邊,聲音壓得更低了:“而且,這錢,也不是白給的。我們可以給他制定KPI??!比如,一天必須拖三遍地,少一遍扣一百。碗沒洗干凈,扣五十。讓他知道,錢不是那么好掙的!這樣一來,他既沒時間出去鬼混,又能體會到勞動的艱辛,說不定啊,人就這么被我們改造好了呢?這叫‘一石二鳥’!”
張翠芬渾濁的眼睛里,慢慢地,亮起了光。
對?。“涯莻€小王八蛋叫來,天天指使他干活,還能名正言-順地扣他工錢!這……這聽起來,怎么那么爽呢?
“而且,”我媽拋出了最后的殺手锏,“他來干活了,我就可以騰出手來,專心陪你逛街、聊天、打牌了呀!到時候,你就是咱們家的‘總監(jiān)工’,活都是他干,你就在旁邊看著,罵著,多有氣派!”
“總監(jiān)工”三個字,徹底擊中了張翠芬的靈魂。
她一拍大腿:“行!就這么辦!我倒要看看,那個小兔崽子能翻出什么花來!”
于是,在第二天,我那個游手好閑了三十多年的舅舅趙國立,就被我媽一通電話,給“騙”到了我們家。
他來的時候,還以為他姐想通了,要給他一大筆錢。結果,迎接他的,是一份由我媽親自撰寫、張翠芬補充修訂的、長達三頁紙的《家庭服務人員勞動合同》。
趙國立看著合同上那些“遲到扣款”、“消極怠工罰款”、“頂撞監(jiān)工(特指張翠芬)罪加一等”的條款,臉都綠了。
“姐!你這是干什么!你讓我來給你當傭人?”
我媽還沒說話,新上任的“張總監(jiān)”,已經拿著一根雞毛撣子,敲了敲桌子,官威十足地說道:“什么傭人?說那么難聽!這叫‘內部崗位再就業(yè)’!趙國立我告訴你,你要么,簽了合同,老老實實干活,每個月拿你三千塊錢的辛苦費。要么,現在就給我滾蛋!以后別想再從我們家拿走一針一線!”
趙國立看著虎視眈眈的張翠芬,又看了看一臉“我都是為你好”的親姐姐,最終,在生存的壓力下,屈辱地,在那份合同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從此,我們家的食物鏈,發(fā)生了史詩級的重構。
張翠芬,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
我媽,是她的“首席顧問”兼“財務總監(jiān)”。
我和周志強,是“中層管理”。
而我舅舅趙國立,光榮地,成為了這個家的“底層員工”。
我每天看著我婆婆,像監(jiān)工一樣,指揮著我舅舅擦地洗碗,動不動就因為一點小事扣他工資。而我媽,則在一旁,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給我婆婆加油鼓勁。
我感覺,我不是重生了。
我是穿越到了一個大型的、家庭倫理題材的、經營策略類游戲里。
而我媽,就是那個唯一的、手握游戲攻略的、骨灰級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