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清河縣最熱鬧的茶樓里人聲鼎沸。林清雅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手里拿著一本詩集,看似在讀書,實際上注意力全在樓下的動靜上。
按照約定,王掌柜生前的接頭地點就在茶樓對面的包子鋪。如果真有人來赴約,她一定能看得清清楚楚。
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林清雅終于看到了可疑的身影。一個穿著普通布衣的中年男子在包子鋪前徘徊了幾圈,最后走了進去。
這個人她見過,是城里的鐵匠老劉。平日里看起來老實巴交,沒想到竟然和王掌柜有接頭關(guān)系。
但是等了半天,老劉都沒有出來,而且包子鋪里也沒有其他可疑的人出現(xiàn)。林清雅心中疑惑,正準(zhǔn)備下樓去看看,卻發(fā)現(xiàn)茶樓門口又來了一個人。
這次是個年輕的書生,手里拿著一卷書,在茶樓門口左右張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林清雅心中一動,這個書生她也認(rèn)識,是新來的私塾先生,叫做張文軒。如果他也是來赴約的,那么王掌柜的接頭對象就不止一個。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騷動。有人大喊:"不好了!包子鋪出事了!"
林清雅立刻起身,透過窗戶往下看。只見包子鋪門口圍了一群人,里面?zhèn)鞒雠说目蘼暋?/p>
她快步下樓,擠進人群,看到包子鋪的老板娘正抱著一個人痛哭。那個人正是剛才進去的鐵匠老劉,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怎么回事?"有人問。
"不知道啊,老劉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倒下了。"老板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夫說是心疾發(fā)作..."
林清雅仔細(xì)觀察老劉的面部,發(fā)現(xiàn)他的嘴唇略顯青紫,這不像是心疾的癥狀,倒像是中毒。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有人在盯著她。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那個書生張文軒正站在人群外面,目光陰冷地看著這邊。
兩人的目光相遇,張文軒立刻移開視線,轉(zhuǎn)身消失在人群中。
林清雅心中警鈴大作。如果她的推測沒錯,張文軒很可能就是幕后的主使者。他故意選擇在眾目睽睽之下毒死老劉,既能滅口,又能制造恐慌。
回到家中,林清雅把觀察到的情況告訴了方景行。
"張文軒?"方景行皺眉,"他是三個月前來的,說是從府城來投靠親戚的落魄書生。我還以為..."
"相公,你想想,一個從府城來的書生,為什么要跑到邊境小縣當(dāng)私塾先生?"林清雅分析道,"而且他來的時間,正好是在你到任之后。這絕不是巧合。"
方景行點點頭:"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直接抓他?"
"不行。"林清雅搖頭,"我們現(xiàn)在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而且如果張文軒真的是間諜頭目,那么背后一定還有其他人。貿(mào)然抓捕只會打草驚蛇。"
"那你有什么計策?"
林清雅沉思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既然他們喜歡玩暗的,那我們就陪他們玩到底。不過這次,我們要讓他們自己露出破綻。"
第二天一早,清河縣突然傳出一個消息:縣令夫人林清雅要在自家后花園舉辦詩會,邀請城中的文人雅士參加。
消息傳出后,包括張文軒在內(nèi)的幾個讀書人都收到了邀請。張文軒起初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決定參加。在他看來,這可能是一個接近目標(biāo)的好機會。
詩會定在三天后的下午舉行。這三天里,林清雅和方景行緊鑼密鼓地準(zhǔn)備著。表面上看,他們只是在布置花園,準(zhǔn)備茶點,實際上卻在設(shè)置一個巨大的陷阱。
"清雅,你確定這樣做沒問題?"方景行還是有些擔(dān)心。
"相公放心,我心中有數(shù)。"林清雅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抓住這些狡猾的間諜,就必須給他們足夠的誘餌。"
詩會當(dāng)天,方家后花園布置得雅致非常。參加的人不多,除了張文軒,還有幾個本地的秀才和商人。林清雅作為女主人,親自招待客人,表現(xiàn)得溫文爾雅,絲毫看不出異常。
"諸位今日能來,清雅深感榮幸。"林清雅舉起茶杯,"我們不妨以'邊塞風(fēng)光'為題,各作一首詩如何?"
眾人紛紛表示贊同。張文軒也點點頭,心中卻在盤算著如何利用這個機會套取情報。
第一個作詩的是本地秀才李明,作了一首描寫清河縣風(fēng)景的七言律詩,雖然文采一般,但勝在真情實感。
第二個是商人趙老板,他不太會作詩,就隨口說了幾句順口溜,引得眾人哄笑。
輪到張文軒時,他深吸一口氣,朗聲吟道:
"大漠孤煙直長河,胡馬秋風(fēng)塞北歌。 何日班師還故里,不教胡塵度山河。"
這首詩作得很好,既有邊塞的蒼涼,又有保家衛(wèi)國的豪情。眾人紛紛叫好。
但是林清雅卻聽出了其中的問題。詩中的"胡馬秋風(fēng)"、"胡塵度山河",表面上是在歌頌邊防將士,實際上卻透露出對北胡軍情的了解。一個普通的書生,怎么會知道北胡的軍事動向?
詩會進行到一半,林清雅突然站起身來:"諸位稍等,我去廚房看看茶點準(zhǔn)備好了沒有。"
她離開花園,快步來到書房,在一張紙上快速寫了幾行字,然后交給等在門外的丫鬟:"快,按照我說的去辦。"
當(dāng)她回到花園時,張文軒正在和其他人談?wù)撝娫~??吹搅智逖呕貋?,他微笑著說:"夫人的詩才一定很好,不知能否也作一首讓我們開開眼界?"
"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懂什么詩詞。"林清雅謙虛地說,"不過我倒是想起一個有趣的故事,不知諸位想不想聽?"
眾人都表示有興趣。張文軒表面上也很期待,心中卻在警惕。
"話說有一個商人,經(jīng)常往返于兩國之間做生意。"林清雅慢慢開口,"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貨物總是被盜,就決定設(shè)個圈套抓賊。"
"怎么設(shè)圈套?"有人問。
"很簡單,他故意放出消息,說某天會運一批貴重貨物經(jīng)過某條路。然后在那條路上埋伏,等賊人上鉤。"
張文軒聽著,臉色微微變了。這個故事聽起來很像是在影射什么。
"結(jié)果呢?"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抓住了賊人。"林清雅笑道,"不過最有趣的是,那個賊人居然是商人的老朋友,平時看起來忠厚老實,誰能想到背地里竟然做這種勾當(dāng)。"
說到這里,她有意無意地看了張文軒一眼。
張文軒心中一緊,但表面上仍然保持著微笑:"這個故事確實有趣,不過現(xiàn)實中應(yīng)該很少有這種事吧?"
"誰知道呢?"林清雅意味深長地說,"人心隔肚皮,有時候最親近的人,反而最危險。"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衙役匆匆跑進來,在方景行耳邊低語了幾句。
方景行聽完,臉色大變,立刻站了起來:"諸位,恐怕今天的詩會只能到此為止了。城中出了急事,我必須立刻回衙門處理。"
眾人雖然不明所以,但也只能告辭離去。張文軒走在最后,臨走時對林清雅說:"夫人今天的故事很精彩,改日有機會,希望能再聽到更多。"
"會有機會的。"林清雅笑著回答,但眼中卻閃過一絲冷意。
等所有客人都走后,方景行迫不及待地問:"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我剛才安排的。"林清雅得意地說,"我讓人假裝發(fā)現(xiàn)了一批可疑的貨物,制造緊急情況,好讓詩會提前結(jié)束。"
"為什么?"
"因為我已經(jīng)確認(rèn)了,張文軒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林清雅說,"剛才他作的那首詩,暴露了他對北胡軍情的了解。而且我故意講那個商人抓賊的故事,他的反應(yīng)明顯異常。"
方景行點點頭:"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抓他?"
"不急。"林清雅搖頭,"我還有更重要的發(fā)現(xiàn)。你剛才注意到?jīng)]有,當(dāng)我講故事的時候,張文軒一直在觀察其他人的反應(yīng)。我懷疑,在場的客人中,還有他的同伙。"
"你是說..."
"今晚就能見分曉了。"林清雅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我已經(jīng)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就等他們自投羅網(wǎ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