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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的火把在穿堂風(fēng)里噼啪作響,姒青丘腕上的鎖鏈當(dāng)啷落地時,她甚至沒來得及揉一揉被磨紅的手腕。

子昭烈玄甲上的青銅獸首紋路擦過她的肩,帶起一陣?yán)滟娘L(fēng),混著鐵銹味的空氣突然變得清晰——原來剛才她一直屏著呼吸。

"先回營地。"子昭烈轉(zhuǎn)身時甲葉相撞,聲音比剛才軟了些,"本將軍讓人備了傷藥。"

尹戈還在原地跺腳,臉漲得像煮熟的螃蟹:"將軍!

巫咸大人可是主祭...這事兒得等王上......"

"王上的詔書辰時就會到。"子昭烈解下腰間的虎符拍在獄卒手里,"現(xiàn)在,放了她。"

姒青丘跟著獄卒往牢外走,路過鐵欄時,魍魎突然用腦袋撞了撞她的手背。

她蹲下身,那巨獸立刻把耳朵貼過來,皮毛上還沾著未干的血漬。"等我。"她輕聲說,"等我查清巫咸的事,帶你去后山吃草。"

出了天牢,晨霧正漫過朝歌的青瓦。

子昭烈的玄甲戰(zhàn)馬在巷口嘶鳴,他翻身上馬時,戰(zhàn)袍下擺掃過她沾著草屑的褲腳:"三日后我去營地找你。"馬蹄聲踏碎晨霧,他的背影很快融進(jìn)漸亮的天光里。

營地搭在護(hù)城河外的柳樹林,阿貍正蹲在篝火旁啃冷饃,見她回來"嗷"一嗓子撲過來,眼淚把她前襟洇濕好大一片:"青丘姐!

我就知道那些老東西在放屁!

昨天我偷摸去大牢送烤雞,被守衛(wèi)拿棍子趕......"

"小饞貓。"姒青丘揉了揉她的羊角辮,突然手腕一燙。

青丘獸紋從腕骨處爬上來,像被火鉗烙過,紅得幾乎要滲出血。

她倒抽一口冷氣,阿貍立刻扒開她的袖子:"呀!

昨天還只是朵小花,現(xiàn)在怎么像條蛇?"

獸紋的觸感不對,不是皮膚在發(fā)燙,是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竄動。

姒青丘想起老馴獸師臨終前攥著她的手,指甲幾乎掐進(jìn)肉里:"等獸紋連成線,你就該知道自己是誰了......"

夜里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夔蜷在她腳邊,絨毛暖得反常。

半夢半醒間,她聽見風(fēng)里有人說話,聲音像山澗的泉水,清得發(fā)顫:"歸來吧......你的族人等你開啟神門。"

她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中衣。

夔也抬起頭,金瞳里映著跳動的篝火——那火苗不知何時變成了幽藍(lán)色,像極了她夢里見過的光。

第二日晌午,阿貍攥著個缺角的銅碗沖進(jìn)營地,碗沿還沾著油星:"青丘姐!

我在西市聽見兩個穿麻布衣的人說'神門之鑰'!

他們懷里揣著塊玉牌,刻著和你腕上一樣的獸紋!"

姒青丘的手剛碰到腰間的馴獸鞭,就聽見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

子昭烈掀簾進(jìn)來時,玄甲上還沾著未干的血點(diǎn),懷里抱著一卷染了焦痕的帛書:"巫咸的書房燒了,但我在暗格里找到這個。"

帛書展開的瞬間,姒青丘倒抽一口冷氣——上面畫著她的側(cè)臉,眉眼下用朱砂寫著"通靈者",旁邊密密麻麻的批注里,"神門""夔心"幾個字被圈了又圈。

"這是三年前的密檔。"子昭烈指腹劃過"夔心歸位之日,萬獸反噬"的批注,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青銅鼎,"巫咸早就在找能溝通異獸的人。

而你......"他抬眼看向她腕上的血紋,"是關(guān)鍵。"

阿貍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他們往城北廢棄的狐仙祠去了!

我跟著走了半里地,聽見有人說'今夜子時送鑰匙進(jìn)山'!"

子時的狐仙祠荒草齊腰,斷了頭的狐仙像半埋在土里,月光把殘?jiān)盏孟裢苛藢鱼y霜。

姒青丘貼著墻根往前挪,夔伏在她肩頭,耳朵動了動——左側(cè)廂房有七個人的呼吸聲,右側(cè)偏殿三個,還有一個在屋頂。

"東三,西二。"她低聲對子昭烈說。

他點(diǎn)頭,指尖叩了叩劍柄——這是他們商量好的暗號:東邊三個由她用獸語安撫,西邊兩個他來解決。

但計劃在第一聲慘叫里破了。

屋頂?shù)氖匦l(wèi)突然甩出一支帶倒刺的弩箭,擦著姒青丘的耳尖釘進(jìn)墻里。

夔猛地躍起來,金瞳縮成細(xì)線,一口咬住那守衛(wèi)的腳踝。

那人大叫著摔下來,撞翻了供桌,燭火"轟"地?zé)酸♂!?/p>

"動手!"子昭烈的劍出鞘時帶起一陣風(fēng),玄甲在火光里泛著冷光。

姒青丘吹了聲尖哨,左邊廂房的獒犬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撲向它們的主人。

夔在人群里穿梭,每次低鳴都精準(zhǔn)點(diǎn)出敵人的破綻——它知道該咬哪根手腕讓刀落地,該撞哪條腿讓敵人踉蹌。

混戰(zhàn)持續(xù)了半柱香。

當(dāng)最后一個敵人被打暈拖到墻角時,阿貍舉著塊青玉牌從神龕后面鉆出來,牌面的獸紋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在這兒!

他們藏在狐仙像肚子里!"

玉牌剛觸到姒青丘的掌心,腕上的血紋突然像活了似的竄起來,從手腕爬到小臂,又攀上了后頸。

她倒吸一口冷氣,玉牌開始發(fā)燙,和著血脈的跳動,一下一下撞著她的掌心。

"這是......"子昭烈的劍還滴著血,卻放輕了聲音。

"像在說'跟我走'。"姒青丘望著玉牌上流轉(zhuǎn)的光,突然想起夢里的聲音,"神門在召喚我。"

后半夜的篝火噼啪作響,夔趴在她腳邊打盹,玉牌擱在她膝頭,溫度始終不退。

阿貍早裹著毯子睡著了,鼻息均勻得像小奶貓。

子昭烈坐在對面,玄甲擱在一邊,露出底下染血的中衣——他肩上有道傷口,剛才混戰(zhàn)里被匕首劃的。

"你要去。"他不是在問。

姒青丘摸了摸腕上的血紋,指尖碰到玉牌時,兩者同時震了震。"老馴獸師說,青丘的血脈是橋梁。"她望著山巔方向,那里有幽藍(lán)的光在閃爍,像星星落進(jìn)了霧里,"現(xiàn)在橋要通了,我不能躲。"

子昭烈沒說話,只是把藥箱推過來。

她低頭裝藥時,看見他手背上新添的抓痕——是剛才救她時被敵人的短刀劃的。

"我天亮就走。"她把玉牌收進(jìn)懷里,"夔跟著我,能應(yīng)付山林里的異獸。"

"我派三十個玄甲衛(wèi)。"他突然說,"藏在五里外的林子里。"

姒青丘抬頭看他,火光里他的睫毛投下陰影,像道屏障。

可她知道,屏障后面的眼神不再是冷硬的劍刃,而是燒得正旺的炭火。

"好。"她笑了,"但他們得聽夔的指揮。"

山巔的幽藍(lán)光芒更亮了,像有人舉著燈籠在召喚。

姒青丘摸了摸懷里的玉牌,又摸了摸腕上的血紋——這次,她沒覺得燙,只覺得暖,像有個聲音在她心里說:"別怕,你不是孤單的。"

而在山林深處的密谷里,幾堆篝火正映著幾張陰惻惻的臉。

有人把最后一塊獸骨扔進(jìn)祭壇,火星濺在青銅鼎上,映出鼎身刻著的八個大字:"神門重啟,萬獸稱臣"。


更新時間:2025-08-11 16:1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