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到桌角也顧不上疼。
"教務(wù)處找我？"聲音抖得不像自己的。
蘇沐晴沖過來抓住我手腕："不是處分！李教授讓你現(xiàn)在去他辦公室！"她指甲掐進我皮膚，"說是試卷批改有問題。"
我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周子謙的紙條還在口袋里發(fā)燙，陳昊剛說的那些話在腦子里嗡嗡響。
"走?。?
蘇沐晴拽我胳膊，"萬一是翻案了呢？"走廊上冷氣開得太足，我牙齒直打顫。
拐角處突然閃出個灰影，周子謙抱著教材擋在我們面前。
"別走正門。"他壓低聲音，"張浩他爸在教務(wù)處。"
我胃里翻江倒海："所以真是他......""監(jiān)控拍到他改登記冊。"
周子謙的鏡片反著冷光，"但李教授要親自確認你的實力。"
蘇沐晴突然插嘴："怎么確認？再考一次？"周子謙搖頭，從教材里抽出張紙："把這題做給他看。"紙上正是第七題的變式，條件更復(fù)雜了。
我盯著題目，手心的汗把紙邊都浸軟了。
"現(xiàn)在？""他辦公室有監(jiān)控。"
周子謙突然抓住我肩膀，"記住，文件柜右側(cè)是死角。"
蘇沐晴倒吸一口氣："你們在密謀什么？"我沒回答。
那道題在眼前漸漸清晰，三種解法同時浮現(xiàn)在腦海。
周子謙的呼吸噴在我耳畔："用最簡那種。"李教授辦公室的門虛掩著。
我敲門時聽見茶杯放下的悶響。
"進來。"他正在批改作業(yè)，老花鏡滑到鼻尖。
桌上攤著我的期中試卷，旁邊是張嶄新的草稿紙。
"坐。"
他頭也不抬，"給你十分鐘。"
我捏著筆的手指發(fā)白。那道變式題比考試還難，但奇怪的是思路異常清晰。
寫到第三步時，李教授突然咳嗽。
"為什么不用標(biāo)準(zhǔn)解法？"
筆尖在紙上戳出個小洞："因為......這樣更簡潔。"
他摘下眼鏡盯著我："上學(xué)期奧賽選拔，你為什么填錯答題卡？"這個問題像記悶棍。
我喉嚨發(fā)緊："太緊張......""林老師說你故意答錯。"
他手指敲著桌面，"就為氣他？"
血液瞬間沖上頭頂："不是！那天他......"門突然被推開。
張浩站在門口，臉色慘白："教授，我爸說......""出去。"
李教授聲音不大，但嚇得張浩后退半步，"關(guān)上門。"
腳步聲遠去后，他拉開抽屜取出原始記分冊："知道為什么找你嗎？"
我盯著那個被改過的"70"
"因為......有人作弊？"
"因為我看走眼了。"
他突然把紅筆拍在桌上，"這道題，"指著第七題，"你本該得15分。"
陽光從百葉窗漏進來，照在記分冊的墨漬上。
那個被改成"7"的數(shù)字邊緣，還能看出原來的"0"。
"所以......"我嗓子啞得厲害
"我不用補考了？"他遞來一張新試卷："簽個字。"
那是成績更正單，在"原分數(shù)"欄里，有人用紅筆畫了個大大的"7"，又被重重劃掉。
我簽完字才注意到最下面的批注："該生第七題解法新穎，建議加分。"
"王助教寫的。"李教授突然笑了，"他當(dāng)年是我最差的學(xué)生。"
鋼筆從指間滑落。這個反轉(zhuǎn)太突然，我一時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現(xiàn)在，"他收起更正單，"說說為什么害怕數(shù)學(xué)？"窗外傳來籃球砸地的聲音。
我想起父親鎖起來的獎狀，和周子謙洗得發(fā)白的復(fù)讀班標(biāo)簽。
"怕讓在乎的人失望。"指甲掐進掌心。
李教授拉開窗簾，陽光突然充滿房間："知道我為什么當(dāng)老師嗎？"我搖頭。
他的側(cè)臉在光線下格外柔和。
"大三那年我掛了三科。"他指指墻上合影，"這位教授給了我補考機會。"
照片里的年輕人捧著獎杯，笑容燦爛得刺眼。
"您......"我猛地坐直，"也掛過科？"他拉開抽屜最底層，抽出張發(fā)黃的試卷。
那個鮮紅的"59"旁邊，用藍筆寫著："中考可達90。""人生不是非黑即白。"
他把試卷放回去，"下周隨堂測驗，考到泰勒展開。"
走出辦公室時，我兩腿發(fā)軟。周子謙和蘇沐晴從消防通道沖出來："怎么樣？"我舉起成績更正單，陽光透過紙張照在周子謙臉上。
他睫毛顫了顫，突然笑了："看吧，我就說......"蘇沐晴搶過紙片："七十分？！"她尖叫，"所以你本來就不及格！"這個反應(yīng)讓我笑出聲。
是啊，比起周子謙的47分，我確實"考得好"。
"等等，"周子謙突然皺眉，"李教授沒提張浩？"我搖頭。
遠處傳來摔門聲，張浩紅著眼睛沖下樓梯，手里攥著張?zhí)幏滞ㄖ?/p>
蘇沐晴吹了聲口哨："活該！"周子謙卻盯著我："你還好嗎？"聲音輕得像羽毛。
我想說好，眼淚卻突然涌出來。這段日子積壓的委屈像決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喂......"蘇沐晴慌了，"不是澄清了嗎？"周子謙默默遞來紙巾。
我擤鼻涕時發(fā)現(xiàn)他袖口沾著粉筆灰，像是剛擦過黑板。
"謝謝。"
我指著他的U盤，"還有監(jiān)控......""其實沒拍到。"
他耳根發(fā)紅，"我詐他的。"
蘇沐晴瞪大眼睛："那處分......""李教授早發(fā)現(xiàn)了。"
周子謙推推眼鏡，"他辦公室有隱藏攝像頭。"
陽光突然變得刺眼。
我瞇起眼睛，看見榮譽墻上有塊新空出來的位置，玻璃擦得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