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我握著手機，愣在原地，如遭雷擊。
“阿火，別再查了?！?/p>
她叫我“阿火”。
不是“陳默”。
這個只有在長樂集團內(nèi)部，才有人叫的代號。
她果然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
鏡子里的“ECHO”，她決絕的電話，都在告訴我一個讓我無法接受的事實——
龍晚晴，這個我以為被蒙在鼓里的，單純?nèi)绨准埖呐?，從一開始，就可能洞悉了我的全部身份。
可是，為什么？
這十年來的點點滴滴，飛速地在我腦海中閃過。
她為我擋酒，為我熬湯，在我每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前，都為我求一枚平安符。
那些擔(dān)憂，那些眼淚，難道都是假的嗎？
一個人，怎么可以把戲演得這么真？
如果她是裝的，那她的演技，足以碾壓全世界所有的影帝。
不！
我不信！
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誤會！
我猛地抓起桌上的車鑰匙，沖了出去。
我必須找到老張，問個清楚！
關(guān)于龍晚晴的調(diào)查，一定還有我不知道的細(xì)節(jié)！
我像個瘋子一樣，開著車在城市里狂飆。
夜晚的街道，在我眼中變成了一道道流光。
我很快就到了老張家樓下。
“砰砰砰！”
我用力地砸著門。
“誰??！大半夜的，奔喪??！”老張不耐煩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怼?/p>
門開了，他看到是我，愣了一下。
“陳默？你小子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我一把推開他，沖了進(jìn)去。
“老張，你告訴我，關(guān)于龍晚晴，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我死死地盯著他，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老張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他關(guān)上門，沉默了片刻。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坐下說吧?！崩蠌垏@了口氣，給我倒了杯水。
我哪里坐得住。
“你快說??！”
老張看著我焦躁的樣子，搖了搖頭：“你小子啊，我就知道，這事瞞不住你?！?/p>
他從書房里，拿出一個被封存的檔案袋。
“這是關(guān)于‘長樂集團’行動的最高級別檔案，按規(guī)定，你無權(quán)查閱。但是事到如今……”
他打開檔案，抽出幾張照片，遞給我。
照片上，是一個男人。
看起來四十多歲，文質(zhì)彬彬，戴著一副眼鏡。
“這人是誰？”我不解地問。
“江峰?！崩蠌堈f出了一個讓我感到陌生的名字。
“他是誰？”
“他是你的前輩?！崩蠌埖恼Z氣，帶著一絲沉痛，“十五年前，我們曾派過一名臥底，潛入長樂集團，代號‘海浪’。這個人，就是江峰?！?/p>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
“后來呢？”
“后來……他犧牲了。”老張的聲音，低沉得可怕，“他成功取得了龍四海的信任，但就在收網(wǎng)前夕，身份暴露，被龍四海……秘密處決了?！?/p>
我看著照片上那個男人的臉，心中一陣發(fā)寒。
“這和龍晚晴有什么關(guān)系？”
“關(guān)系大了?！崩蠌堄帜贸鲆粡堈掌?。
這張照片，是泛黃的黑白照。
照片上，是年輕時候的龍四海，他身邊，站著一個巧笑嫣然的女人。
那個女人……
“這是龍晚晴的母親，蘇玉?！崩蠌堈f道，“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但在龍晚晴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p>
“重點是什么？”
“重點是，根據(jù)我們后來掌握的情報，蘇玉，在嫁給龍四海之前，是江峰的……未婚妻。”
轟！
我的大腦，像是被一顆炸彈引爆了！
江峰……蘇玉……龍四海……
一個臥底警察，他的未婚妻，嫁給了他要對付的毒梟？
這都什么跟什么？
“當(dāng)年的情況很復(fù)雜?！崩蠌埶坪蹩闯隽宋业恼痼@，“江峰為了任務(wù)，主動和蘇玉斷了聯(lián)系。蘇玉在傷心欲絕之下，被當(dāng)時正在瘋狂追求她的龍四海打動，最終嫁給了他。這一切，江峰并不知情?！?/p>
“直到他潛入長樂集團，再次見到蘇玉，他才知道，自己當(dāng)年的未婚妻，已經(jīng)成了大嫂。”
“后面的事情，就更狗血了。龍四海不知道從什么渠道，發(fā)現(xiàn)了江峰和蘇玉的過去。他妒火中燒，認(rèn)定江峰是來搶他老婆的，再加上江峰的警察身份，他下了死手?！?/p>
我聽得手腳冰涼。
一段塵封的往事，一段被血腥掩蓋的三角戀。
“那……龍晚晴知道這些嗎？”我顫抖著問。
“她不該知道?！崩蠌垞u頭，“那時候她還太小。龍四海為了保護(hù)她，抹去了所有關(guān)于她母親和江峰的痕跡。對外只宣稱，她母親是病逝的。”
“但是……”老張話鋒一轉(zhuǎn)，“我們不能排除，她通過某些渠道，知道了真相?！?/p>
我的心，徹底亂了。
如果龍晚晴知道了這一切……
知道了她的父親，殺死了她母親當(dāng)年的摯愛，一個和她后來愛上的男人，身份一樣的臥底警察……
那她對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是愛？
是恨？
還是……一種復(fù)雜的，混雜著同情、愧疚和贖罪的替代品？
那個“ECHO”的簽名，那個“別再查了”的電話……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一個我無法承受的答案。
“所以，她對我好，只是因為愧疚？因為她父親殺了我‘前輩’？”我喃喃自語，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
“陳默，你冷靜點！”老張按住我的肩膀，“這都只是我們的猜測。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要去找她！”我猛地站起來，“我必須當(dāng)面問清楚！”
“你瘋了！”老張喝道，“她已經(jīng)出國了，你怎么找？再說了，就算找到了，你又能說什么？質(zhì)問她為什么欺騙你？陳默，別忘了，從頭到尾，欺騙她的人，是你！”
老張的話，像一盆冷水，將我從頭澆到腳。
是啊。
我有什么資格去質(zhì)問她？
我，陳默，代號阿火。
一個騙子。
一個用愛情做武器的，卑鄙的臥-底。
我頹然地坐倒在沙發(fā)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什么都別辦?！崩蠌埖恼Z氣，不容置疑，“這件事，到此為止。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忘了‘阿火’，忘了龍晚晴，忘了長樂集團。好好放個假，然后回歸警隊，開始你的新生活?！?/p>
新生活？
我還能有新生活嗎？
我的心，早就留在了那棟灑滿陽光的別墅里，留在了那個有著兩個淺淺酒窩的女孩身邊。
從老張家出來，我像個游魂一樣，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開著車。
我不知道該去哪里。
整個城市那么大，卻沒有一盞燈，是為我而亮的。
最終，我鬼使神差地，將車開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城郊，一棟廢棄的倉庫。
這里，是當(dāng)年長樂集團的一個重要據(jù)點。
也是我和龍晚晴，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那天，她被對家綁架，關(guān)在這里。
龍四海派我去救她。
我一個人，一把刀，殺穿了整個倉庫，渾身是血地把她抱了出來。
也就是從那天起，她看我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
我下了車，推開倉庫吱呀作響的鐵門。
里面，布滿了灰塵和蛛網(wǎng)。
月光，從破敗的屋頂灑下，照亮了一片狼藉。
我走到倉庫中央。
仿佛還能看到，當(dāng)年那個被綁在柱子上的女孩，驚恐又倔強的眼神。
我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根冰冷的柱子。
“咔嚓?！?/p>
一聲輕響，從我腳下傳來。
我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踩到了一個什么東西。
是一個小小的，金屬的盒子。
看起來，像一個女式的首飾盒，已經(jīng)銹跡斑斑。
我蹲下身，撿了起來。
盒子沒有上鎖。
我輕輕地，打開了它。
里面，沒有珠寶首飾。
只有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泛黃的信紙。
我的心臟，狂跳起來。
我顫抖著手，展開了那張信紙。
信上的字跡，娟秀而有力。
是我熟悉的，龍晚晴的筆跡。
信的開頭，只有三個字。
【致，陳默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