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柔死死攥著手中的錦帕,指節(jié)都泛了青白。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恨不得沖上去撕爛易知玉那張嘴才解恨。
若不是礙于在場賓客,她定要叫這賤人好看!
張氏緊握著賬冊的手指都在微微發(fā)抖,力道大得幾乎要將那賬本捏碎。
她強(qiáng)壓著滿腔怒火,面上卻不得不維持著端莊得體的表情。
若此刻沒有外人在場,她早就讓人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商戶女拖出去家法伺候了!
看著易知玉這副不依不饒的模樣,張氏心里清楚,今日若不給個說法,這賤人是絕不會輕易罷休的。
"知玉啊,快些起來。"
張氏強(qiáng)擠出慈愛的笑容,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你這才生產(chǎn)沒幾日,身子骨最是虛弱的時候,哪經(jīng)得起這般跪著?有什么話咱們起來慢慢說。"
"兒媳所言句句屬實(shí),求婆母明鑒?。?
易知玉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聲音哽咽。
"母親自然是信你的,快些起來坐下說話。"
張氏說著,又轉(zhuǎn)向劉夫人,臉上堆滿歉意的笑容:
"今日真是讓劉夫人見笑了。想是府里出了些刁奴,這才鬧出這等誤會。"
劉氏端著茶盞,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無妨無妨,誰家后院沒幾個不安分的奴才?處置了便是。"
張氏這才轉(zhuǎn)回身,將賬冊遞還給小香,語氣愈發(fā)溫和:
"咱們侯府最是講究規(guī)矩的,斷不會讓自家兒媳用私房錢度日。想必是有那起子黑心奴才從中作梗,昧了你的月例銀子。"
她嘆了口氣,故作心疼道:
"你這孩子就是太老實(shí),都受了這么些年委屈,怎么今日才想起來告訴母親?"
易知玉心知張氏這是要把罪責(zé)都推到下人頭上,當(dāng)下也不拆穿,只低眉順眼地應(yīng)道:
"都怪兒媳出身商戶,不懂侯府的規(guī)矩,這才被那些刁奴哄騙了這些年。是兒媳糊涂,讓婆母操心了。"
張氏冷眼掃向身旁的李媽媽,沉聲道:
"去,把賬房的劉管事給我押來!"
"老奴這就去。"
李媽媽躬身應(yīng)下,快步退了出去。
不多時,劉洋就被兩個粗使婆子架著胳膊拖了進(jìn)來。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伏在地,額頭緊貼著冰涼的地磚,連大氣都不敢出。
"大膽刁奴!"
張氏猛地一拍桌案,茶盞都被震得叮當(dāng)作響,
"你可知罪?"
李媽媽立即會意,厲聲喝道:
"二夫人院里走水,主屋需要修繕。前幾日老夫人明明吩咐過要支取銀兩給二夫人修葺院子,你這狗奴才竟敢陽奉陰違,私自克扣修繕銀錢中飽私囊!"
劉洋聞言渾身一顫,臉色瞬間煞白。
他明明記得老夫人派來的人特意叮囑過,不許給二夫人支取銀兩,怎么如今反倒成了他的罪過?
"老夫人明鑒啊!"
他慌忙叩頭,聲音都在發(fā)抖,
"奴才都是按您的吩咐辦事,絕沒有貪墨半個銅板??!"
"放肆!"
李媽媽一腳踹在劉洋肩上,將他踢得歪倒在地,
"事到如今還敢攀咬主子?"
張氏適時開口,語氣森然:
"若不是知玉今日哭訴,老身竟不知她嫁入侯府這些年,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妝!"
她猛地提高聲調(diào),
"你這刁奴,見我兒媳性子軟和,就敢這般欺主罔上!如今證據(jù)確鑿,你還敢狡辯?莫非非要老身當(dāng)著諸位夫人的面動家法不成?"
劉洋這才驚恐地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廳內(nèi)坐滿了貴客。
當(dāng)他的目光掃到端坐在一旁的易知玉時,頓時如墜冰窟——他終于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老夫人推出來當(dāng)替罪羊了!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劉洋面如死灰地癱坐在地上,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知道,今日這口黑鍋,他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
劉洋眼珠滴溜溜地轉(zhuǎn)著,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他猛地連磕幾個響頭,額頭撞擊地面的聲音在廳內(nèi)格外清晰:
"奴才知錯了!老夫人您素來教導(dǎo)府中用度要節(jié)儉,奴才一時糊涂會錯了意,這才想著能省則省...求老夫人開恩?。?
易知玉捏著繡帕輕拭眼角,聲音哽咽卻字字誅心:
"好個刁奴!到這般地步還敢狡辯!府中每月用度賬房都有明細(xì),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節(jié)儉,不如現(xiàn)在就把賬冊取來對一對,看看究竟是全府節(jié)儉,還是單單克扣了我院里的份例!"
劉洋聞言面如土色,后背的衣衫瞬間被冷汗浸透——這些年唯獨(dú)易知玉院里的開支沒走公賬,他連假賬都懶得做。
這要是查起來,立刻就會露餡!
他驚恐地望向易知玉,這才驚覺自己招惹了怎樣一個狠角色。
那雙含淚的美目里,分明藏著要他命的殺意!
張氏臉色驟變,手中茶盞"哐當(dāng)"一聲砸在案幾上。
若真查起賬來,侯府的顏面就要掃地了!
"夠了!"
她厲聲喝道,
"劉洋,你一個奴才竟敢替主子做主,好大的狗膽!來人!拖下去重責(zé)八十大板,即刻逐出侯府,永不得再用!"
"老夫人開恩?。?
劉洋拼命掙扎,涕淚橫流,
"奴才伺候您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
李媽媽眼疾手快,抓起帕子就塞進(jìn)劉洋嘴里,朝家丁使了個眼色。
兩個壯漢立刻架起劉洋,像拖死狗般將他拖了出去。
張氏指節(jié)發(fā)白地絞著帕子,看向易知玉時卻硬擠出一絲慈愛的笑容:
"好孩子,往后有什么事盡管來找母親,可別再悶在心里了。"
易知玉盈盈下拜,裙裾如蓮花般綻開:
"兒媳謝婆母主持公道。"
"快回去歇著吧,月子里最忌勞神。"
張氏強(qiáng)忍著怒火溫聲勸道。
易知玉唇角微揚(yáng),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
"那兒媳這幾年的月例,還有修葺院子的銀錢..."
張氏嘴角狠狠一抽,指甲險些掐進(jìn)掌心。
這賤人竟還敢當(dāng)面討要銀錢!她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句:
"去賬房支取便是。既是我侯府的媳婦,自然該由侯府供養(yǎng)。"
"謝婆母體恤,兒媳告退。"
易知玉福了福身,扶著丫鬟的手款款離去。
那搖曳生姿的背影,看得張氏心口陣陣發(fā)疼。
一出張氏的院子,小香就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賬本,激動得臉頰都泛起了紅暈。
她左右張望確認(rèn)四下無人,這才壓低聲音道:
"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不僅討回了銀錢,還讓劉洋那個狗仗人勢的東西得了報應(yīng)!"
易知玉唇角微揚(yáng),指尖輕輕撫過鬢邊的珠花:
"把賬本收好了,這可是咱們的聚寶盆。"
"?。?
小香瞪圓了眼睛,連忙將賬本往懷里又塞了塞,
"這里頭記的賬目都能兌成銀子?"
"自然。"
易知玉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那當(dāng)然,除了每月可以領(lǐng)到的一百兩銀子以外,平日一些可以去賬房支取的東西都可以支取的,如今婆母都說了,我嫁進(jìn)來靠著侯府是應(yīng)該的,那我和孩子的一些額外開支,自然也是能支取的。。"
小香聞言眼睛亮得驚人,像捧著稀世珍寶般將賬本緊緊摟在胸前。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好奇地湊近問道:
"小姐怎就料定今日能成事?老夫人平日對您那般刻薄,今日竟這般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