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別客氣……”我被她抓得有點不自在。
進了門,房子很大,裝修是簡約的現(xiàn)代風格,但透著冷清。沈媽媽指了指走廊盡頭緊閉的一扇房門:“就在里面……兩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p>
我點點頭,一步一步挪到那扇深灰色的房門前。心臟在胸腔里擂鼓。
我抬手,輕輕敲了敲門板。
“沈亦白?”
里面一片死寂。
我又敲了敲,稍微加重了點力道:“沈亦白?是我,顧晚?!?/p>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沈媽媽在一旁緊張地看著,眼神滿是希冀。
我有點煩躁了。搞什么?真把自己當自閉兒童了?我深吸一口氣,對著門板提高了音量:
“沈亦白!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裝什么死呢!你有本事送杯子膈應人,有本事開門??!”
旁邊的沈媽媽被我突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
門內(nèi),還是沒聲音。
我火了。這幾天積壓的委屈、憤怒、難堪,還有剛才在樓下看到那個被我摔癟的杯子時涌起的復雜情緒,一下子全沖了上來。我不管不顧地用力拍打著門板,發(fā)出“砰砰”的響聲:
“沈亦白!你聾了嗎!給我出來!躲房間里算什么本事!你不是挺能嗎!不是要跟我算賬嗎!出來算啊!”
“你早上送杯子的時候不是很拽嗎?現(xiàn)在裝什么縮頭烏龜!”
“你以為這樣就能嚇唬住我?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不就是一個破杯子嗎!至于嗎你!沈亦白,你是不是男人!”
我吼得嗓子都有點啞了,門內(nèi)依然毫無動靜。沈媽媽在一旁急得快哭了:“顧晚,別……別這樣,他……”
就在我氣得想抬腳踹門的時候——
“咔噠?!?/p>
一聲極輕的鎖舌彈開的聲音。
門,開了一條縫。
很窄的一條縫。里面沒有開燈,光線昏暗。
我拍門的手僵在半空。
門縫里,露出沈亦白小半張臉。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干裂,眼下一片濃重的青黑。他沒什么表情地看著我,眼神空洞,帶著濃重的疲憊和一種……我說不上來的頹然。
才幾天不見,他像是被抽干了精氣神,瘦削得厲害,下巴都尖了。完全沒了平時那種冷冽逼人的氣勢,像個易碎的琉璃娃娃。
我后面所有罵人的話,一下子全堵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心里那點怒火,被眼前這一幕澆得透心涼,只剩下震驚和一種莫名的……揪心。
他就這樣看著我,沒說話。
走廊里靜得可怕。沈媽媽捂著嘴,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我喉嚨發(fā)緊,看著他這副鬼樣子,憋了半天,最終只干巴巴地擠出一句:
“……你……吃飯沒?”
門內(nèi)的沈亦白,眼睫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他沉默了幾秒,然后,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
動作輕微,卻像耗盡了力氣。
“餓不餓?”我又問,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了些。
他還是搖頭。
看著他蒼白虛弱的樣子,還有那空洞的眼神,我腦子里閃過沈媽媽說的“特意起早去商場挑杯子”“眼睛都是亮的”……又閃過活動室里他冰冷質(zhì)問“你把我當什么”的樣子……還有論壇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猜測和謾罵……
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
我煩躁地抓了把頭發(fā),豁出去了。
“沈亦白,”我盯著他露在門縫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餓了。你出來,陪我吃飯?!?/p>
說完,我屏住呼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門縫里,他長長的睫毛垂著,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看不出情緒。
就在我以為他又要縮回去的時候,他那只扶著門框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然后,門,被緩緩拉開了。
他站在門內(nèi),穿著皺巴巴的灰色家居服,身形單薄得像紙片。他低著頭,沒看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沈媽媽捂著嘴,發(fā)出壓抑的抽泣聲,是喜極而泣。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五味雜陳。嘆了口氣,側身讓開:“走吧,換衣服?!?/p>
小區(qū)門口有家挺干凈的粥鋪。我點了兩碗青菜瘦肉粥,一籠小籠包,還有兩個茶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