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城中村街道彌漫著潮濕的霉味,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向約定的“老地方”——那家高中旁的便利店。短信里的邀約像個幽靈,
纏繞著我整晚:“想翻身?明晚老地方見?!闭l發(fā)的?張浩設(shè)的陷阱?還是真有貴人?
焦慮啃噬著神經(jīng),房租的催命符還在兜里震動,膝蓋的傷口刺痛提醒我:再失敗,
就得滾回那地下室的棺材屋。便利店的霓虹燈在夜色中閃爍,像嘲諷的眼睛。我推門進(jìn)去,
風(fēng)鈴叮當(dāng)響,店員大叔抬眼看我,渾濁的眼神里帶著憐憫:“小子,又淋雨了?命要緊啊。
”我苦笑,沒答話,目光掃向角落。一個佝僂的身影蜷在塑料椅上,頭發(fā)油膩打結(jié),
穿著褪色的格子衫——不是張浩的人,是個陌生人。他抬頭,眼窩深陷,
像熬了無數(shù)個通宵的鬼?!鞍?qiáng)?”聲音沙啞,帶著試探。我愣住,
腦中警鈴大作: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警惕讓我后退半步,手不自覺攥緊拳。
這人落魄得比我還慘,但眼神里有種奇異的光,像未熄滅的炭火?!拔沂抢贤?,
高中隔壁班的?!彼肿煨?,露出黃牙,“張浩沒告訴你?他毀了我的公司。
記憶碎片閃過——高中時,張浩炫耀過打壓一個“窮酸程序猿”的創(chuàng)業(yè)項(xiàng)目。原來是他。
老王沒等我反應(yīng),自顧自掏出一個破舊的筆記本,攤在油膩的桌面上。屏幕亮起,
顯示著一個簡陋的APP界面——本地生活服務(wù)平臺,整合小攤販外賣和社區(qū)服務(wù)?!翱矗?/p>
就這個點(diǎn)子?!彼种盖么蜴I盤,動作卻透著力不從心的顫抖,“三年前我就搞出來了,
用戶測試反響好。但張浩那雜種,動用人脈斷我融資,
還派人黑進(jìn)服務(wù)器刪數(shù)據(jù)……我破產(chǎn)了,老婆跑了,現(xiàn)在睡天橋?!彼曇艉龈吆龅?,
像在訴說又像在詛咒。焦慮如影隨形:我兜里只剩幾十塊,這APP能翻身?
但希望的火苗“噌”地竄起——如果成了,就是打張浩的臉!老王盯著我,
眼神銳利:“你恨他,我也恨。合伙吧,你跑市場,我寫代碼。
咱們讓那富二代嘗嘗被踩的滋味!”情感劇烈拉扯:從懷疑到興奮,再到恐懼。合伙?
我連飯錢都愁,憑什么信他?可那句“翻身”像魔咒。我深吸一口氣,
雨水的冷意鉆進(jìn)肺里:“賭了!但錢呢?技術(shù)呢?”老王苦笑,掏出半包煙:“錢?
我兜比臉干凈。技術(shù)……我老了,手抖得厲害,代碼常出錯?!彼菔続PP,
一個簡單頁面加載了十秒,崩潰彈窗跳出“Error 404”。
絕望感涌來——難道真要一輩子當(dāng)賤民?連合伙都只是另一個坑?但恨意燒干了退縮。
我猛拍桌子:“干!就從零開始。
合伙的日子像在刀尖上跳舞。我們租了城中村更破的閣樓當(dāng)辦公室——月租兩百,漏雨漏風(fēng)。
老王負(fù)責(zé)后臺開發(fā),我白天送外賣攢生活費(fèi),晚上學(xué)前端編程。
焦慮是常態(tài):資金短缺像個黑洞。APP需要服務(wù)器租金,老王算了賬:“每月最少五千,
不然數(shù)據(jù)全丟?!蔽乙а溃阉屯赓u掙的血汗錢全投進(jìn)去,一天只吃一頓泡面。
有次餓暈在鍵盤前,老王搖醒我,遞過半塊冷饅頭:“活著才能復(fù)仇?!奔夹g(shù)瓶頸更致命。
老王的手抖加劇,代碼漏洞百出。用戶注冊功能測試時,bug讓信息泄露,
虛擬用戶罵聲一片。我熬夜查資料,眼睛熬出血絲,但進(jìn)度慢如蝸牛。一晚,暴雨傾盆,
閣樓漏水淹了路由器。老王蹲在水洼里搶修,手指凍得發(fā)紫,
突然崩潰:“我老了……寫不動了。張浩當(dāng)年派人打斷我兩根肋骨,現(xiàn)在陰雨天就疼。
”他蜷縮著啜泣,像個孩子。階級壓迫的陰影籠罩——富人的一個電話,
就能碾碎窮人的十年心血。我扶起他,怒火在胸腔炸開:“疼?那就把疼寫進(jìn)代碼!
讓APP成為扎向張浩的刀!”希望從絕望中滋生:我們重新分工,我包攬簡單模塊,
老王指導(dǎo)。凌晨三點(diǎn),修復(fù)了漏洞,APP流暢運(yùn)行demo。老王咧嘴笑,
眼里有淚:“有戲……真有戲!”但焦慮沒散——錢快見底了。我厚著臉皮找父母借,
電話里媽哭出聲:“強(qiáng)子,別拼了,回家吧……”我掛斷,指甲掐進(jìn)掌心。不,不能回頭。
張浩的陰影比想象中來得快。APP內(nèi)測上線第一天,用戶涌進(jìn)來,
好評如潮——小攤販老板們感激涕零:“終于不用被平臺抽成了!”老王興奮得手舞足蹈,
我們啃著饅頭慶祝。希望的光剛亮起,就被掐滅。第二天凌晨,服務(wù)器突然癱瘓。
警報郵件轟炸:流量激增,疑似DDos攻擊。我沖進(jìn)閣樓,老王臉色慘白:“是張浩!
他雇黑客搞的,IP地址追蹤到他公司。”屏幕上一片血紅錯誤提示。
用戶投訴炸鍋:“垃圾APP,騙錢!”融資接洽的投資人直接拉黑我們。
焦慮升級成窒息——資金鏈徹底斷裂,房租拖欠,房東威脅鎖門。我砸鍵盤嘶吼:“憑什么?
窮人就該被踩死?”老王沉默著,眼神卻燃起兇光:“反擊!我寫個反制程序。
”但階級的鴻溝赤裸裸展現(xiàn):張浩輕松動用資源,我們連防火墻都買不起。那晚,
閣樓外響起砸門聲。幾個混混踹門而入,
領(lǐng)頭的獰笑:“張少問候你們——窮鬼玩什么高科技?”拳頭雨點(diǎn)般落下,我護(hù)住頭,
肋骨劇痛。老王被揪著頭發(fā)撞墻,血順著額角流下?!坝涀?,賤民只配舔地板!
”混混們揚(yáng)長而去,留下一片狼藉。電腦屏幕碎裂,代碼全毀。我癱在血泊里,
絕望如冰水澆頭——難道逆襲只是笑話?老王掙扎著爬起,抹掉血,
眼神卻異常平靜:“備份……在云端。但阿強(qiáng),我們得躲躲?!彼睦潇o讓我毛骨悚然,
那不像認(rèn)命,像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
反轉(zhuǎn)來得毫無征兆。隔天清晨,我?guī)е鴤屯赓u攢錢,盤算著怎么修電腦。回到閣樓,
門虛掩著。屋里空無一人——老王消失了。桌上留著一張皺巴巴的紙,
字跡潦草如鬼畫符:“危險,快逃!張浩查到我們了,別信任何人。保重,兄弟。
”紙角沾著暗紅的血漬。我腦子“嗡”的一聲,不是震驚,是冰錐刺骨的恐懼。逃?往哪逃?
房租欠著,混混盯著,張浩的網(wǎng)已收緊。老王去哪了?被抓了?死了?還是……背叛了我?
懸念像毒蛇纏住心臟。我翻找他的物品,只剩那臺破筆記本。開機(jī),
桌面彈出一個加密文件夾,密碼提示:“撕情書的那天?!陛斎肴掌?,
文件解鎖——是APP的核心代碼和用戶數(shù)據(jù)備份。還有一行小字:“若我出事,繼續(xù)干。
替我們報仇?!鼻楦兴毫眩簭目只诺綉嵟?,再到孤注一擲的決心。老王用命留了火種。
我攥緊紙條,血漬黏在指尖。窗外警笛隱約響起,是沖我來的?張浩的權(quán)貴之手已扼住喉嚨。
但恨意燒得更旺——不能逃,要戰(zhàn)!我刪掉數(shù)據(jù)痕跡,背上背包。閣樓外陰云密布,
雨又開始下。每一步都像踩雷區(qū)。階級壓迫從未如此真實(shí):富人的游戲,窮人的生死賭局。
老王的失蹤是謎,也是導(dǎo)火索。我混入人群,眼神淬毒。下一個目標(biāo):找到老王,
或者……讓張浩血債血償。逆襲的路,已染上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