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玨的身體，在我的“精心照料”和太醫(yī)們的共同努力下，一天天好轉(zhuǎn)。
朝堂上的風(fēng)波，也漸漸平息。
那些曾經(jīng)對我心存疑慮的大臣們，在見識到皇帝陛下對我的“言聽計從”和“百般縱容”之后，也紛紛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
他們開始恭敬地稱呼我“司長大人”，甚至有人，已經(jīng)開始在背地里，用“未來皇后”來稱呼我。
對于這些，我一概不理。
我依舊每天研究我的農(nóng)桑之術(shù)，偶爾，也會被蕭玨拉著，去御花園里散步。
他總是走得很慢，遷就著我的步子。
他會給我講，這幾年來，他是如何治理這個龐大的帝國的。
他會跟我說，他在推行新政時，遇到了哪些阻力，又是如何解決的。
他說得很坦誠，毫不避諱自己的那些鐵血手段。
他像是在向我匯報工作，又像是在尋求我的認(rèn)可。
大多數(shù)時候，我只是安靜地聽著。
我不得不承認(rèn)，拋開我們之間的國仇家恨，蕭玨，的確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
他有遠(yuǎn)見，有魄力，也有一顆真正想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心。
只是他的方式，太過剛硬，也太過無情。
就像他推行我的《農(nóng)桑輯要》，雖然初衷是好的，卻因為操之過急，觸動了盤根錯雜的世家利益，才引來了殺身之禍。
“你太急了?！?/p>
有一次，聽他說完又處置了一個陽奉陰違的地方官后，我忍不住開口。
“嗯？”
他停下腳步，看著我。
“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p>
我說，“就像種地一樣。你得先改良土壤，再播種，再施肥，再除草。每一步，都急不得。你現(xiàn)在，就像是想在一片鹽堿地里，直接種出萬擔(dān)糧。不現(xiàn)實?！?/p>
“那些世家，就像地里的頑石。你不能想著一次性把他們都搬走，那樣會傷到地基。你應(yīng)該做的，是慢慢地，一點點地，把他們周圍的土，都變成沃土。當(dāng)你的沃土足夠多，足夠肥沃時，那些頑石，自然就無處容身了?！?/p>
我只是隨口一說，用的也都是種地的比喻。
蕭玨卻聽得入了神。
他怔怔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驚艷和贊嘆。
“令秧，”他由衷地說，“你天生，就該是我的皇后?！?/p>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別過臉，不再看他：“我只是個種田的?！?/p>
他卻笑了，笑得無比開懷。
“好，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p>
從那天起，他開始頻繁地，帶一些難以決斷的政務(wù)文書來找我“討教”。
他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各方的利益糾葛，都掰開了揉碎了講給我聽。
然后問我：“令秧，若是你，你會怎么做？”
我本不想?yún)⑴c這些朝堂之事，但每次看到他那雙充滿信任和期待的眼睛，拒絕的話，就怎么也說不出口。
我開始用我“種田”的邏輯，去分析那些復(fù)雜的政務(wù)。
在我看來，治理國家，和管理一片農(nóng)田，并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
皇帝是農(nóng)場主，官員是管事，百姓是莊稼。
要想莊稼長得好，就得讓土地肥沃（國庫充盈），讓水源充足（政令通達(dá)），讓陽光普照（賞罰分明），還要時時提防蝗蟲（貪官污吏）和惡劣天氣（天災(zāi)人禍）。
我的那些“歪理邪說”，在那些久經(jīng)官場的老油條們看來，可能幼稚可笑。
但對蕭玨來說，卻像是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他常常會因為我的一句話，而陷入長時間的沉思。
然后，第二天，朝堂之上，就會頒布一道出人意料，卻又直指問題核心的，全新的政令。
我不知道，我正在以一種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方式，一點點地，改變著這個國家，也改變著這個國家的君主。
而他，也正在用他的耐心和溫柔，一點點地，融化我心中那座冰封了三年的雪山。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我甚至開始覺得，或許，我真的可以放下過去，和他，重新開始。
直到那天，一個人的到來，將我所有美好的幻想，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