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跳峽。
深秋的風(fēng)在山谷間呼嘯。卷起枯黃的落葉。三千玄甲營駐扎在隱秘的山坳里。
篝火跳躍。映著一張張疲憊卻亢奮的臉。戰(zhàn)馬打著響鼻。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焦香和淡淡的血腥藥味。劉一鳴赤著上身。
古銅色的肌肉虬結(jié)。一道新鮮的刀傷從肩胛斜劃到腰側(cè)。皮肉翻卷。深可見骨。
隨軍的老醫(yī)官正咬著牙。用燒紅的烙鐵去燙那不斷滲血的傷口。嗤——!
白煙冒起。皮肉焦糊的氣味散開。劉一鳴牙關(guān)緊咬。
額頭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滾落。卻一聲未吭。他手中。緊緊攥著一個粗糙的皮囊。
皮囊里。三顆鴿卵大小、通體赤紅如血、表面布滿詭異紋路的果子。
在篝火下閃著妖異的光。赤血菩提。狼王谷絕壁上的玩命收獲。
代價是背上這道差點要了他命的刀傷和十幾個兄弟永遠(yuǎn)留在了那片毒瘴彌漫的谷底。
王猛坐在一旁。用一塊磨刀石用力打磨著卷刃的戰(zhàn)刀?;鹦撬臑R。
他臉上那道疤在火光下更顯猙獰。
“將軍,斥候剛傳回天啟的消息?!?他聲音低沉。
“封后大典…成了?!?/p>
“皇后娘娘…當(dāng)眾暈厥?!?/p>
“宇文拓那狗賊…說是喜極而暈?!?/p>
咔嚓!
劉一鳴手邊一塊碗口大的石頭。被他生生捏碎!碎石粉末從指縫簌簌落下。
肩背的傷口因為用力再次崩裂。鮮血滲出。染紅了剛燙合的皮肉。老醫(yī)官手一抖。
“別動!” 劉一鳴像沒聽見。他盯著篝火跳躍的火焰?;鹧胬锓路鹩吵鼋痂幍钋?。
她盛裝華服。卻如同木偶般被宇文拓牽著。最后軟倒的畫面。
剜魂的毒在發(fā)作!宇文拓還在用她演戲!
喜極而暈?好一個喜極而暈!
一股暴戾的殺意直沖頭頂!幾乎要沖破他的天靈蓋!
“冰魄玉髓呢?” 他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王猛搖頭。臉色難看。
“派去極北冰川的三隊兄弟…失聯(lián)了。”
“最后傳回的消息說…冰窟塌陷。雪崩。”
“恐怕…兇多吉少?!?/p>
“千年肉芝…” 王猛的聲音更低。
“南疆的線人…死了。”
“死前留話…東西在巫神教大祭司手里。”
“那老巫婆…活人勿近。”
劉一鳴沉默。
篝火噼啪作響。映著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冰冷。堅硬。只有眼底深處。
翻涌著焚天煮海的烈焰。解藥無望。封后已成。宇文拓下一步…
就該對他和這三千玄甲營動手了!他猛地站起身!不顧老醫(yī)官的驚呼。
抓起旁邊染血的玄甲。一件件套回身上。冰冷的鐵甲貼上滾燙的傷口。
帶來一陣鉆心的刺痛。卻讓他混亂暴怒的腦子瞬間清醒。
“傳令!”
他聲音斬釘截鐵。在山谷中回蕩。
“拔營!”
“回天啟!”
王猛猛地抬頭。
“將軍!三千人回去…不夠宇文拓塞牙縫的!”
“我們的人在北麓大營!王猛帶的那批老弱病殘!可以動!” 劉一鳴系緊最后一根甲絳。動作利落。
“飛鴿傳書王猛!”
“讓他接到信后。立刻!帶著北麓大營所有人馬!不管老弱病殘!不管刺頭兵痞!”
“給老子鬧起來!”
“動靜越大越好!”
“目標(biāo)!天啟城西門!”
“就說…” 劉一鳴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就說老子要清君側(cè)!誅宇文!”
王猛倒吸一口冷氣!
“這…這是造反的旗號!宇文拓正好…”
“就是要他調(diào)兵!” 劉一鳴打斷他。眼中寒光閃爍。
“他天啟城守軍精銳不過三萬!”
“王猛那邊鬧起來。他至少得分出一萬五去鎮(zhèn)壓!”
“剩下的一萬五。分散在偌大的皇城各處!”
“我們?nèi)谞I。目標(biāo)小。速度快!”
“趁亂!”
“直插皇城心臟!”
“救出皇后!”
“宰了宇文拓!”
計劃瘋狂!大膽!幾乎是九死一生!
王猛看著將軍眼中那不顧一切的決絕。狠狠一咬牙!
“干了!”
“老子這就去傳信!” 馬蹄聲再次踏碎山谷的寂靜。
黑色的鐵流如同歸巢的怒龍。卷起漫天煙塵。
朝著那座金玉其外、囚禁著他月光的巨大牢籠。疾馳而去!
速度。前所未有的快!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
像金鑾殿前那山呼海嘯的朝拜聲。
更像阿楠無聲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