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長途奔波后的疲憊都沒有。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濃稠如墨的空洞。那空洞里，

似乎又沉淀著某種極其沉重的東西，像凝固的絕望，又像……一種早已認(rèn)命的麻木。

她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落在我懷里的陽陽身上，那眼神極其復(fù)雜，

像是透過陽陽看到了別的什么，帶著一種審視，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還有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恐懼？陽陽被她看得渾身一顫，小腦袋猛地扎回我懷里，

發(fā)出壓抑的嗚咽。母親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那里面沒有任何溫度，

隨即又緩緩地、極其吃力地轉(zhuǎn)了回去，重新對著墻角那片更深的陰影。那雙枯瘦的手，

再次開始互相絞扭，“咔吧……咔吧……”那單調(diào)而詭異的聲音，

重新填滿了這間令人窒息的屋子。她整個人，

重新沉入了那種對外界毫無反應(yīng)的、死寂的麻木里。仿佛我們母子的到來，

不過是一陣無關(guān)緊要的風(fēng)，吹皺了這潭死水表面，旋即又歸于沉寂。

空氣里只剩下油燈燈芯燃燒時細(xì)微的噼啪聲，還有那令人牙酸的“咔吧”聲，

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我們牢牢困在這片被遺忘的、散發(fā)著腐朽氣息的角落。

三、夜啼與舊影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徹底淹沒了野槐峪。白天的雨聲不知何時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寂靜，沉甸甸地壓在屋頂、墻壁和每一個人的心頭。

堂屋里長明燈的微光，如同風(fēng)中殘燭，透過門縫滲進來一絲，非但沒能驅(qū)散黑暗，

反而將西屋的陰影襯托得更加幽深莫測。空氣里的霉味、香燭味和那股難以言喻的衰敗氣息，

似乎隨著黑暗的降臨而變得更加濃郁，粘稠地附著在皮膚上，冰冷濕滑。

陽陽的恐懼在黑暗中急劇發(fā)酵。他像只受驚過度的小獸，緊緊蜷縮在奶奶那張硬板床的角落，

小小的身體裹在單薄的舊被子里，只露出一雙驚恐萬狀的大眼睛，

死死地盯著床底下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蚊帳的舊紗泛著陳年的黃，

上面布滿星星點點的褐色污漬，像凝固的血點?！皨寢尅彼穆曇魩е耷唬?xì)若游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