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深處的火光跳躍著，將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斑駁的石壁上，如同一個個沉默的守衛(wèi)。
蘇易蹲在木箱旁，指尖拂過箱蓋上厚厚的灰塵，揚起的微粒在光柱中緩緩飄落。
這些木箱是爺爺留下來的，木材在干燥的環(huán)境里變得堅硬，邊角卻早已被歲月磨得圓潤。
“小易，你爺爺當年到底是做什么的？” 蘇建國添完柴火，看著那些神秘的箱子，終于忍不住開口。
他這輩子都以為老伴兒的父親只是個普通的退休老木匠，可這防空洞的布置，還有剛才兒子那匪夷所思的舉動，都透著不尋常。
蘇易沒立刻回答，而是用彈簧刀撬開最上面的木箱鎖扣。
鐵銹剝落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箱蓋掀開時揚起的粉塵讓他下意識瞇起眼。
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幾本線裝書，藍布封面上用毛筆寫著《青囊秘要》四個字，墨跡在歲月侵蝕下泛著陳舊的暗黃色。
“爺爺說祖上是行醫(yī)的。” 他拿起最上面的書，紙張薄如蟬翼，指尖觸到泛黃的紙頁時，口袋里的玉佩突然微微發(fā)燙。
書頁上的字跡是用朱砂寫就的，筆畫間仿佛有流光流轉。
蘇易明明看不懂那些古奧的篆字，卻莫名理解了其中含義 —— 那是套運氣行功的法門，與他剛才情急之下使出的指法如出一轍。
“行醫(yī)需要躲在防空洞？” 蘇建國顯然不信，他湊過來看了兩眼就皺起眉，“這字歪歪扭扭的，看著像鬼畫符?！?/p>
“媽醒了！” 蘇瑤的驚呼打斷了父子倆的對話。
林慧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她先是茫然地看著跳動的火光，隨即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坐起，抓著蘇易的胳膊急道：“批發(fā)市場后面的冷庫！我看到好多人被關在里面！”
她的聲音還帶著病后的虛弱，小腿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痂，紫黑色褪去不少，露出新生的嫩肉。
蘇易扶著母親躺下：“您先歇著，具體怎么回事？”
“我進貨時聽到慘叫，” 林慧喘了口氣，眼神里閃過恐懼，“好多渾身是血的人在追咬別人，我躲進冷庫才沒被抓到。透過通風口，我看到有人把活人像牲口似的往里趕……”
“是軍隊嗎？” 蘇建國追問。
“不像，” 林慧搖頭，“他們穿著黑色制服，胳膊上有銀色蛇形徽章。”
蘇易的指尖頓了頓，想起剛才巨蟒干癟后的樣子，那蛇皮上的鱗片紋路竟和母親描述的徽章有些相似。
他不動聲色地將這個發(fā)現(xiàn)記在心里，起身走到防空洞深處探查。
洞穴盡頭有處不起眼的石門，上面刻著與玉佩相同的紋路。
蘇易試著推了推，石門紋絲不動，倒是指尖的玉佩傳來一陣悸動，仿佛在與石門共鳴。
“這里以前沒有門?！?蘇建國跟過來說，“小時候帶你來玩，這里就是堵實心墻?！?/p>
蘇易沒說話，指尖按在石門的紋路節(jié)點上，體內按照《青囊秘要》記載的路線運轉氣流。
青灰色的微光順著指尖滲入石門，那些沉寂多年的刻痕竟緩緩亮起，如同蘇醒的脈絡。
“咔嚓 ——” 石門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向內緩緩開啟，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
通道里彌漫著濃郁的藥香，與外面的血腥氣截然不同。
蘇易點燃一根樹枝當火把，率先走了進去。
巖壁上鑲嵌著發(fā)光的礦石，將通道照得朦朦朧朧，地上鋪著青石板，縫隙里長著不知名的草藥。
“這是…… 藥圃？” 蘇瑤看著兩側巖壁上開鑿出的石槽，里面整齊地種植著葉片泛著微光的植物，“哥，這些草會發(fā)光！”
“是靈草?！?蘇易認出其中幾株與古書上記載的相符，“爺爺留下的書里寫著，能治百病?！?/p>
他摘下片鋸齒狀的葉子，湊到鼻尖輕嗅，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鼻腔涌入，剛才戰(zhàn)斗留下的疲憊感頓時消散不少。
通道盡頭是間石室，中央擺著尊半人高的青銅鼎，鼎身刻滿云雷紋，里面殘留著黑色的灰燼。
墻角的石臺上放著個木盒，打開后里面是疊泛黃的電報，最上面的日期顯示是 1976 年。
“七月初七，赤蛇現(xiàn)世，禍亂人間……” 蘇易輕聲念著電報內容，眉頭越皺越緊。
這些幾十年前的文字，竟與現(xiàn)在發(fā)生的災難驚人地相似。
石室的石壁上還有幅鑿刻的星圖，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符號。
蘇易對照著古書上的記載，發(fā)現(xiàn)這竟是套預測星象異變的圖譜，最近的一個異變節(jié)點，就在三天后的子時。
“我們得盡快到老宅?！?他將電報仔細收好，“這里不安全，星圖顯示三天后會有更強的能量沖擊?！?/p>
“那冷庫的人……” 林慧還惦記著那些被關押的幸存者。
蘇易沉默片刻，將靈草分成四份：“媽，您身體要緊。那些人穿著統(tǒng)一制服，組織嚴密，我們現(xiàn)在去就是送死?！?/p>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蘇建國看著兒子沉穩(wěn)的側臉，突然覺得那個剛畢業(yè)還在家啃老的毛頭小子，一夜之間長大了。
整理好爺爺留下的物資，蘇易將幾本重要的古書塞進背包，又把青銅鼎里的灰燼刮下來裝在布袋里 —— 古書上說這是百年藥灰，能解百毒。
離開防空洞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
雨停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氣息，與城市的血腥氣形成詭異的對比。
鐵路旁的雜草上掛著晶瑩的露珠，蘇易走在最前面，玉佩在口袋里微微發(fā)燙，指引著方向。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圍五十米內的活物氣息，幾只躲在草叢里的變異老鼠剛探出頭，就被他精準投擲的石塊砸中。
“哥，你眼睛怎么亮閃閃的？” 蘇瑤好奇地看著他，晨光中哥哥的瞳孔泛著淡淡的青灰色，像是有水流在里面轉動。
蘇易抬手揉了揉眼睛：“可能沒睡好。”
他知道這是修煉古書記載的法門后產(chǎn)生的變化，卻不想讓家人擔心。
路過片廢棄的農田時，他們遇到了第一個幸存者小隊。
七個人圍著輛熄火的越野車，其中三個拿著鋼管，兩個握著菜刀，還有個穿西裝的男人正對著手機焦急地呼喊，屏幕上滿是裂紋。
“朋友，有吃的嗎？” 穿西裝的看到他們，立刻熱情地揮手，“我們是市醫(yī)院的，要去山里找藥品，能不能搭個伴？”
蘇易停下腳步，目光掃過他們磨破的鞋底和沾著泥點的褲腿 —— 這些人根本不是醫(yī)生，更像是從城里逃出來的難民。
“沒多余的?！?他握緊背包帶，指尖觸到里面的消防斧，“借過?！?/p>
穿西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給旁邊的壯漢使了個眼色：“小兄弟別這么絕情，都是幸存者，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話音未落，兩個壯漢就獰笑著圍了上來。
蘇易側身躲過左邊揮來的鋼管，右手抓住對方的手腕，順勢向后一擰，只聽咔嚓一聲脆響，壯漢慘叫著跪倒在地。
另一個剛舉起菜刀，就被蘇易甩出的石塊砸中手腕，菜刀落地的瞬間，彈簧刀已經(jīng)抵住他的喉嚨。
“滾?！?蘇易的聲音冷得像冰，青灰色的瞳孔里沒有絲毫溫度。
穿西裝的嚇得后退兩步，看著地上哀嚎的同伴，再也不敢多話。
蘇建國拉著林慧和蘇瑤快步跟上，直到走出很遠，還能聽到身后氣急敗壞的咒罵聲。
“這些人真是……” 林慧氣的發(fā)抖。
“末世里，人心比怪物更可怕?！?蘇易頭也不回，他能感覺到那伙人還在后面遠遠跟著，像群伺機而動的鬣狗。
中午時分，他們來到處山澗旁休息。
蘇易打水時，發(fā)現(xiàn)溪水里漂浮著些奇怪的藍色藻類，接觸到皮膚時有種輕微的刺痛感。
他想起古書上的記載，這種變異藻類含有劇毒，會讓人肌肉僵硬。
“別碰溪水！” 他大喊著攔住正要洗手的蘇瑤，用青銅鼎里的藥灰撒在水面，藍色藻類立刻冒起白煙，蜷縮成一團團黑色的絮狀物。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蘇易示意家人躲進灌木叢。
三輛越野車疾馳而來，停在溪邊，車上下來十幾個穿黑色制服的人，胳膊上的銀色蛇形徽章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他們動作麻利地從車上搬下桶狀容器，開始往里面灌裝溪水，其中個領頭的拿出衛(wèi)星電話：“報告總部，已收集到第三批感染源，預計天黑前抵達基地?！?/p>
蘇易屏住呼吸，看著他們將裝滿溪水的容器密封好，貼上標注著 “B-7” 的標簽。
這些人腰間都別著制式手槍，后腰還掛著某種注射裝置，針管里是泛著熒光的綠色液體。
等越野車消失在山路盡頭，蘇瑤才敢小聲問：“他們在收集病毒？”
“不止。” 蘇易看著地上殘留的綠色液體痕跡，“他們在培養(yǎng)變異體?！?/p>
他想起母親說的冷庫，那些被關押的人恐怕就是實驗品。
口袋里的玉佩突然劇烈發(fā)燙，石室內的星圖浮現(xiàn)在腦海，其中代表江城的位置正閃爍著紅光，旁邊標注著個令人心驚的符號 ——“母巢”。
“加快速度。” 蘇易拉起母親，“我們必須在他們回來前趕到老宅?！?/p>
山路上的植被越來越茂密，偶爾能看到新鮮的輪胎印和彈殼。
蘇易根據(jù)玉佩的指引，專挑陡峭難行的小路走，好幾次差點踩空滾下山坡。
黃昏時分，他們終于看到了老宅的輪廓。
那座青磚黛瓦的院落藏在半山腰的樹林里，飛檐翹角在夕陽下投下古樸的影子，院墻上爬滿了常青藤，仿佛從未被外界打擾。
“到家了。” 蘇建國望著熟悉的大門，眼眶有些濕潤。
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后來因為城市發(fā)展舉家搬遷，已經(jīng)快二十年沒回來了。
蘇易推開虛掩的朱漆大門，門軸發(fā)出吱呀的聲響，驚起幾只棲息在門楣上的麻雀。
院子里的石榴樹長得枝繁葉茂，樹干比記憶中粗壯了不少，樹下的石桌石凳蒙著層薄灰，卻完好無損。
“爺爺說過，老宅的地基里埋著鎮(zhèn)物。” 蘇易走到院子中央，踩著塊與周圍顏色不同的青石板，“這里能屏蔽能量探測?！?/p>
他俯身敲了敲石板，下面?zhèn)鱽砜斩吹幕仨憽?/p>
按照古書記載的方位，用彈簧刀撬動石板，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里面隱約傳來流水聲。
“這是……” 蘇建國驚訝地看著洞口，他住了幾十年，從不知道院子里還有這種地方。
“通往山腹的密道。” 蘇易點燃火把，“星圖顯示能量沖擊會波及地表，我們得躲進去?！?/p>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
蘇易探頭看向院墻外，三架軍用直升機正低空掠過山林，機身上的蛇形徽章在暮色中清晰可見。
“他們來了?！?他眼神一凜，將家人推進密道，“爸，您帶媽和瑤瑤先走，我斷后?！?/p>
蘇建國還想說什么，卻被兒子推了進去。
蘇易蓋上石板，用石榴樹的枯枝偽裝好，轉身拿起消防斧靠在門后。
直升機在老宅上空盤旋兩周，緩緩降落在院子里。
艙門打開，下來個穿著白色研究服的中年男人，戴著金絲眼鏡，手里拿著平板電腦，上面顯示著老宅的三維結構圖。
“能量反應就在這附近?！?男人推了推眼鏡，對身后的黑衣人說，“仔細搜查，特別是地基部分?！?/p>
蘇易握緊消防斧，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口袋里的玉佩開始發(fā)燙，青灰色的氣流在體內緩緩運轉。
他知道，真正的戰(zhàn)斗，現(xiàn)在才開始。
院子里的石榴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葉片嘩嘩作響，仿佛在發(fā)出無聲的警告。
黑衣人手中的探測儀發(fā)出急促的蜂鳴聲，屏幕上的光點正不斷閃爍，最終定格在正屋的方向。
“在那里！” 有人大喊著沖向正屋，腳步聲震得地面微微發(fā)顫。
蘇易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呼吸，按照《青囊秘要》記載的法門運轉氣流。
他能感覺到力量在體內匯聚，順著手臂流向握著消防斧的右手，斧刃上泛起層淡淡的青灰色光暈。
當?shù)谝粋€黑衣人出現(xiàn)在門口時，蘇易動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沖出，消防斧帶著破空之聲，朝著對方的脖頸劈去。
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