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董事腿肚子還在轉筋，他扶著旁邊人的胳膊，才勉強站穩(wěn)。
他看著蘇銘，就像在看一個怪物。
不對，是神仙。
“老蘇，你家小銘……他真是財神爺轉世吧？”
蘇彬沒空搭理他，他攥著那塊嵌著銀點的銅礦石，手背上青筋暴起，那是極致興奮的證明。
煤礦，銅礦，伴生銀礦。
三樣東西，隨便拿出來一樣，都足以讓蘇家擺脫困境。
現在，它們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下午。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發(fā)現礦藏了，這是天降橫財，是老天爺追著往你嘴里塞飯。
癱坐在地上的趙天成，終于有了點反應。
他被助理手忙腳亂地攙扶起來，一張肥臉白得像紙，嘴唇哆嗦著。
他今天來，是來當救世主的，是來用一個億羞辱蘇家的。
現在，他成了全場最大的小丑。
他之前說的每一句嘲諷，都化作了無形的巴掌，左右開弓地抽在他臉上，火辣辣的疼。
不行，不能就這么算了。
趙天成深呼吸，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蘇董，恭喜，恭喜啊！”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仿佛想拍掉剛才的狼狽。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九號礦場下面還別有洞天?！?/p>
“不過嘛，”他話音一轉，試圖重新掌握主動權，“這種淺層礦，儲量往往不大，開采價值有限。很可能是個孤立的小礦體?！?/p>
他身后的金絲眼鏡助理也回過神來，連忙幫腔：“對，趙總說得有道理。蘇董，這種礦脈勘探和開采都需要巨大投入，風險也很高。萬一挖下去發(fā)現就這么點，那可就虧大了?！?/p>
這套說辭，放在半小時前，或許還有人信。
現在，聽起來就像個笑話。
王董事第一個就不干了，他挺直了腰桿，底氣十足地反駁：“趙總這話說的，我們蘇家干了一輩子礦，這點風險還是擔得起的?！?/p>
另一個董事也附和：“就是，有礦還怕沒錢開采？銀行排著隊送錢來！”
蘇家的兩位董事，態(tài)度已經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他們現在看這片廢土，哪哪都是金子。
趙天成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想靠三言兩語把這事糊弄過去，是不成的了。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血本，伸出五根手指頭。
“十五億！”
這個數字一出，連蘇家的兩個董事都倒吸一口涼氣。
從一個億，直接跳到十五億。
這已經不是收購，是堵伯了。
“蘇董，我出十五億，現金！現在就簽合同，錢馬上到賬?！?/p>
趙天成聲音嘶啞，帶著一股孤注一擲的瘋狂。
“你不用擔心銀行，不用擔心勘探風險，拿著這筆錢，你蘇家可以去任何地方東山再起?！?/p>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十五億。
這個價格，足以讓云城百分之九十九的企業(yè)家瘋狂。
蘇彬的心，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蘇銘卻連看都沒看趙天成一眼，他走到那個挖出煤的坑邊，踢了一塊焦煤。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轉過身。
“趙總?！?/p>
“你的十五億，還是留著給你自己買塊風水寶地吧。”
“這九號礦場，就算你出一百五十億，我們也不賣?！?/p>
這話說的，比礦井里的北風還冷，還硬。
趙天成最后的體面，被徹底撕碎。
“你……！”
他指著蘇銘，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蘇彬在這一刻，做出了決定。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再多說。
然后，他對著趙天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王董，替我送送趙總?！?/p>
這句平淡的話，卻帶著不容置喙的份量。
送客。
趙天成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從白到紅，再到紫。
“好，好得很！”
他怒極反笑，指著蘇彬和蘇銘。
“蘇彬，蘇銘，你們父子倆給我等著！”
“山不轉水轉，我們走著瞧！”
他甩下一句狠話，帶著他的人，灰溜溜地鉆進了來時的車里。
汽車引擎發(fā)出一聲咆哮，卷起漫天塵土，狼狽地逃離了這片帶給他無盡恥辱的土地。
礦場上，終于安靜下來。
只剩下蘇家的人，和那幾個還在發(fā)愣的工人。
所有人都看著蘇銘。
蘇彬走上前，他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你是怎么知道下面有礦的，比如你為什么那么肯定。
但話到嘴邊，只變成了一句。
“小銘，你是怎么做到的？”
蘇銘早就想好了說辭。
“爸，我這幾年在學校，不是白學的。”
他指了指腳下的土地，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研究過九號礦場所有的地質資料，發(fā)現一個被所有人都忽略的細節(jié)。這里的地質斷層結構很特殊，存在一種‘深層熱液上涌’的可能。簡單說，就是地底深處的某些礦物質，可能會因為地質活動，被‘頂’到比較淺的層面來?！?/p>
“之前勘探隊沒發(fā)現，是因為他們的設備和理論模型都太老了，他們只會按部就班地往下鉆，發(fā)現不了這種垂直分布的‘礦脈管道’?！?/p>
這一套半真半假的專業(yè)術語，直接把蘇彬和王董事說得一愣一愣的。
雖然聽不太懂，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所以，你一回來就覺得這里有礦？”蘇彬追問。
“我只是有個猜測，”蘇銘回答得滴水不漏，“剛才讓劉叔他們挖，也只是想驗證一下我的理論。沒想到，運氣這么好?！?/p>
這解釋合情合理，把他神乎其技的點石成金，變成了一次基于專業(yè)知識和一點點運氣的科學發(fā)現。
蘇彬盯著兒子看了很久，最終點了點頭。
他選擇相信。
不管過程如何，結果是好的，這就夠了。
“好，好?。 ?/p>
蘇彬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危機爆發(fā)以來的第一個笑容，發(fā)自肺腑。
“王董！”他轉身吩咐。
“把我們發(fā)現新礦脈的消息，‘不小心’地透露給幾家信得過的媒體。記住，要‘不小心’?！?/p>
王董事心領神會地笑了：“我懂，董事長，保證辦的妥妥地?！?/p>
王董事領了命令，興沖沖地帶著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