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唾沫星子噴到陳參謀锃亮皮鞋上時，火場里死寂得能聽見火星子嗶啵炸響。小玲喉嚨里咕嚕著血痰，眼瞅著軍官金絲眼鏡后頭的瞳孔縮成針尖——活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
“小姑娘...”陳參謀白手套慢慢攥緊配槍柄，嘴角卻咧出個笑紋，“井臺的青苔？你這小嘴倒利索?！?/p>
話音沒落呢，這鱉孫突然抬腳碾住她流血的手指頭！鉆心的疼竄上天靈蓋，小玲嗷一嗓子蜷成蝦米，腦仁里炸開蛇王嘶吼：「主人！這廝身上有龍脈反噬的詛咒——」
“詛咒你娘！”小玲啐著血沫亂蹬腿，破草鞋直接刮花了軍官褲線，“俺瞧您鞋底還沾著李強家祖墳的泥呢！”
圍觀村民嘩地炸鍋。有個拄拐棍的老漢突然捶地哭嚎：“陳青天！這妖女污蔑革命干部...”話沒說完三條菜花蛇嗖地纏上他拐棍——不是咬人，是卷著棍頭往王老栓掉落的賬本方向指！
“哎喲喂長蟲指證了！”人群里鉆出個豁牙婆娘，哆嗦著指向老漢，“劉老漢剛還偷摸撿糧票往兜里塞哩！”
火把光映著滿地狼藉，先前還掄鋤頭的村民這會兒跟掐了脖子的雞似的面面相覷。小玲趁機滾到蛇王盤起的堡壘后頭，指甲摳著巨蛇燒焦的鱗片直喘粗氣——娘的！重生回來光顧著報仇，咋沒瞧出這群慫包見風(fēng)使舵的德行？
趙剛突然劈開人墻沖來，軍靴咔咔碾過糧票堆：“全部原地待命！縣紀(jì)委同志正在清查賬目！”刺刀尖挑著那本紅皮賬本嘩啦啦響，紙頁上血手印扎得人眼疼。
陳參謀鏡片寒光一閃，突然笑吟吟彎腰撿起顆子彈——正是趙剛?cè)o小玲的牛皮紙信封里掉出來的！“趙營長?！彼讣饽碇S澄澄的彈頭，“武裝部配發(fā)給女群眾的？”
小玲心里咯噔一下。這老狐貍要倒打一耙！她嗷嗷干嚎著撲過去抱趙剛大腿：“解放軍同志救命??！他們往俺家扔毒蛇還要燒屋...”眼淚混著灰燼往下淌，暗地里卻用鞋尖猛磕地面——給蛇王的撤退暗號！
霎時間蛇群流水般退散，只剩白鱗巨蟒盤踞在吉普車頂吐信子。陳參謀突然抬槍對準(zhǔn)蛇王七寸：“封建余孽...該當(dāng)場擊斃！”
“且慢！”趙剛橫身擋槍口，軍裝肩章擦過小玲鼻尖，“參謀長！白蛇現(xiàn)身滅火是群眾親眼所見——”。
話沒說完異變陡生！
暗處突然嗖地射來支弩箭，箭鏃帶著股腥臭味直撲蛇王受傷的鱗片！小玲瞳孔驟縮——那箭桿上明晃晃刻著縣民兵隊的紅五星！
「主人小心！」蛇王怒吼震得地皮發(fā)顫，碗口粗的身軀卻因重傷遲滯半拍。眼看箭矢要釘進(jìn)要害，小玲瘋似的噘唇吹哨——不是氣音，是混著舌尖血的泣血哨！
嗡！
空氣肉眼可見地蕩開波紋，弩箭竟在半空硬生生調(diào)頭，噗嗤扎進(jìn)劉進(jìn)步剛爬起的肥屁股！
“嗷嗚！”這龜孫子捂著腚眼在火堆里打滾，“哪個天殺的射俺？！”
全場死寂。村民舉著的火把嘩啦啦掉了一地，有個抱孩子的婦女突然跪地磕頭：“白娘子顯靈了！箭都繞著妖女走...”
“放屁！”李強瘸著腿從拖拉機殘骸后蹦出來，手里竟舉著第二把弩，“妖女使邪術(shù)！俺親眼見她吹口氣箭就回頭...”
小玲后槽牙咬得咯咯響。這雜碎前世就愛玩弩，偷獵公社牲口時練的手藝！她哆嗦著想再吹哨，卻發(fā)現(xiàn)嗓子眼腥甜一片——萬蛇朝宗耗陽壽太狠，眼前已經(jīng)陣陣發(fā)黑。
千鈞一發(fā)時，趙剛突然抬槍點射！
砰！
弩弓應(yīng)聲炸成碎片，李強慘叫著捂血糊糊的手腕倒地。戰(zhàn)士們咔咔圍上來時，趙剛槍口卻轉(zhuǎn)向陳參謀：“參謀長，民兵隊的弩箭怎么會在縱火犯手里？”
火把光跳動著映在軍官鏡片上，半晌忽然輕笑：“趙營長反應(yīng)倒快?！卑资痔淄蝗慌南蛐×峒珙^，“小姑娘受驚了，跟我回軍區(qū)喝口熱湯？”
冰涼的觸感激得小玲一哆嗦，前世井口那張臉猛地閃過腦?！褪沁@雙手把她推下去的！她嗷嗚一口咬住手套，混著血沫含糊罵：“喝你娘的洗腳水！俺瞧您袖口沾著糧倉老鼠屎呢！”
陳參謀笑容僵住。突然草窠里簌簌響動，三條烏梢蛇叼著團油紙包竄出來——啪嗒！正是李強先前掉泥坑里的糧票包，紅戳在火光下扎眼得很！
“好得很...”趙剛刺刀尖挑開油紙，露出底下蓋著陳私印的批條，“參謀長，解釋下救濟糧票為啥批給您小姨子？”
人群徹底嘩然。先前跪地的老漢突然蹦起來指認(rèn)：“俺作證！陳參謀去年秋收來俺村，連夜拉走三千斤糧種！”
連鎖反應(yīng)似的，村民七嘴八舌揭發(fā)：
“王副主任家新磚瓦房用的公社木材！”
“劉進(jìn)步倒賣糧種的錢存在信用社三號柜！”
“李強祖墳底下埋著貪污的工分簿！”
小玲癱在蛇王漸冷的鱗片上，耳膜嗡嗡響。這些碎嘴話前世臨死前都聽過零星，咋就沒串起來想？她突然覺著腦仁針扎似的疼——不是陽壽折損，是某種被壓制的記憶要破土！
「主人...」蛇王嘶鳴微弱得像游絲，「現(xiàn)在明白為何獨獨您能馭蛇？」
火場焦糊味里突然混進(jìn)絲熟悉的腥銹氣，像極了前世井底溺死時的味道。小玲混沌的視線掃過蛇王金瞳，猛地瞅見瞳孔里映出張女人臉——披頭散發(fā)滿身血污，竟是她娘臨死前的模樣！
“娘...”她指甲摳進(jìn)泥地哆嗦起來，“您不是說夢見過蟒蛇撲炕...”
蛇王突然昂首長嘯，燒焦的鱗片嘩啦啦脫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那骨架上赫然纏著條褪色的紅頭繩！正是前世娘胎里給她綁襁褓的那根！
「傻閨女...」腦仁里炸開泣血般的低語，「娘被他們推進(jìn)井那晚...魂魄就化成了守井蛇...三千年道行換你重活這回啊...」
小玲哇地噴出口黑血，前世記憶碎片洪水般涌來：娘為護(hù)她被污蔑“封建婆”推井淹死，井底怨氣化蛇修行，臨重生前用盡道行換她蛇語能力...
“操...操他八輩祖宗！”她突然癲狂大笑，染血的手指猛戳陳參謀，“俺娘井里的冤魂索命來了——您鞋底青苔味就是井臺沾的！”
軍官鏡片后的從容終于碎裂，配槍咔噠上膛：“妖言惑眾...”
砰！
槍聲卻沒響——趙剛直接卸了他彈夾！戰(zhàn)士們嘩啦圍上來反剪雙手，陳參謀掙扎著咆哮：“縣里王局長不會放過...唔！”毛巾塞嘴的動靜活像殺豬。
小玲喘著粗氣癱倒，視線糊得只剩血色?；秀币娳w剛蹲下來擦她額前血污，軍裝暖意熏得人鼻子發(fā)酸：“小玲同志，公社給你請功...”
“功你大爺...”她嘟囔著推開那手，指尖卻悄悄勾住他袖口，“趙營長...縣信用社三號柜...”
話沒說完，村口突然傳來拖拉機轟鳴。一輛綠皮卡車碾過蛇尸沖進(jìn)來，跳下來個眉間痣大如銅錢的干部：“反了天了！敢抓陳參謀？”
小玲瞳孔驟縮——這鱉孫不就是前世批斗會上給她掛破鞋的縣革委會主任？她哆嗦著想吹哨，卻咳得直抽抽。
蛇王突然用尾巴卷著她往后退，燒焦的鱗片刮得地皮火星四濺：「主人...縣里來的才是正主...龍脈詛咒的源頭...」
新來的干部掄起喇叭筒吼：“把這妖女...哎喲！”三條毒蛇不知從哪竄出，直接纏住他舉喇叭的胳膊！不是咬人，是卷著袖口往下一扯——嘩啦啦！兜里掉出串鑰匙，標(biāo)簽明晃晃寫著“縣信用社三號柜”！
全場嘩然。趙剛猛地舉槍：“王主任！解釋下信用社鑰匙為啥在您這兒？”
小玲趁機縮到吉普車后頭，血糊糊的手摸進(jìn)引擎蓋——剛才白蟒勒變形的地方，竟卡著本藍(lán)皮賬簿！她哆嗦著扯出來，紙頁上墨字扎眼：“王局長私吞軍工鋼材三百噸...陳參謀經(jīng)手...”
“好個蛇鼠一窩！”她嗷嘮一嗓子把賬簿甩向人群，紙頁雪片似的散開。村民徹底瘋了，掄起鋤頭就要圍毆縣干部，先前跪地求饒的這會兒沖最前頭！
混亂中李強突然瘸著腿撲來，手里舉著半截鐮刀：“妖女！老子跟你同歸于盡！”
小玲避無可避，眼瞅著刀尖要捅進(jìn)心口——
嗖！
一支弩箭突然從暗處射來，精準(zhǔn)釘穿李強手腕！這畜生慘叫著倒地，弩箭尾羽還在顫悠。小玲猛扭頭，只見草垛后閃過軍綠衣角，趙剛正默默裝填第二支箭！
“趙...”她嗓子啞得發(fā)不出聲，眼淚卻混著血往下淌。前世這男人為她擋過鋤頭，今生又...
「主人快走！」蛇王突然用尾巴卷起她甩向吉普車，「白鱗子民說縣里調(diào)民兵了！帶重家伙的！」
引擎轟鳴聲由遠(yuǎn)及近，三輛卡車滿載端步槍的民兵碾進(jìn)村口。王主任癲狂大笑：“開槍！鎮(zhèn)壓反革命暴亂！”
子彈噼啪打在吉普車蓋上，小玲蜷在后座哆嗦。趙剛劈開車門擠進(jìn)來，軍裝沾滿血和灰：“抱緊我！沖出去！”
吉普車咆哮著撞開柵欄，車窗外火把光亂晃。小扒著車窗回頭望，只見蛇王昂首盤踞在火海中央，白蟒率領(lǐng)萬蛇組成肉墻阻擋民兵！巨蛇金瞳最后望她一眼，腦仁里炸開訣別嘶鳴：「閨女...娘只能護(hù)到這了...縣里水更深...找...找眉心朱砂痣的人...」
“娘——！”小玲指甲摳裂車窗膠條，黑血噴在玻璃上。視線模糊前，瞥見陳參謀不知何時掙脫了，正陰笑著往縣干部耳邊遞話——那干部眉間赫然點著朱砂痣！
吉普車顛簸著沖上盤山路，趙剛突然塞過來個冰涼物件。小玲低頭瞅——是把锃亮的五四式手槍，彈匣壓滿黃澄澄的子彈。
“小玲...”男人喉結(jié)滾動著欲言又止，軍裝袖口悄悄擦過她手背。
她攥緊槍柄咧嘴笑，血牙在月光下森然：“趙營長... trust 需時間吶...”
車后窗突然砰砰炸響，子彈追著尾燈掃射。遠(yuǎn)去的村莊火海里，萬蛇嘶鳴聲撕破夜空，混著某個眉心朱砂痣干部的厲喝：“放信號彈！全縣通緝妖女！”
小玲咔噠頂上扳機，染血的唇貼在槍管上輕吹。
“姑奶奶的槍子兒...正愁沒處喂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