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出征，百姓夾道相送，歸來時披紅掛彩。可那些故事里，

從來沒說過家里的孩子該怎么辦。他把銅錢放回罐里，罐口的裂縫像道傷疤。

窗外的月光灑在地上，像一層薄霜，他想起妻子臨走前的眼神，那么放心不下，又那么堅定。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揣著小倩的胎發(fā)，用紅布包著，已經有些硬了。他想，不管怎么樣，

他都得護著小倩，護著這個家，就像溪水護著水里的魚，大山護著山里的人家。

小雪節(jié)氣剛過，村里就來了征兵的隊伍。這次來的不是一個人，是十幾個穿軍裝的后生，

背著槍，列隊站在村口的曬谷場上，軍帽上的紅星在雪光里閃得人睜不開眼。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下子傳遍了整個村子。家家戶戶的煙囪都不冒煙了，

男人們低著頭往曬谷場走，女人們站在門口，手緊緊攥著圍裙，眼圈紅紅的。

聶老二牽著小倩的手，走在人群里，腳下的雪被踩得咯吱響，像骨頭碎裂的聲音。

曬谷場中央搭了個臺子，鎮(zhèn)上的征兵官站在臺上，手里拿著名冊，聲音洪亮地喊著名字。

被喊到的男人，往前走一步，站到隊伍的另一邊。他們的家人跟在后面，有的哭，有的罵，

有的只是默默地抹眼淚?！奥櫪隙　甭牭矫?，聶老二的身子抖了一下。他停下腳步，

轉頭看了看小倩。小倩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里面含著淚，卻沒掉下來。“爹，”她小聲說，

“我等你回來?！甭櫪隙嗣念^，把她往王大娘身邊推了推：“跟王大娘回家，

爹去去就回?！蓖醮竽镖s緊把小倩摟進懷里，點了點頭，眼淚卻掉在了小倩的頭發(fā)上。

聶老二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上前。雪落在他的頭上、肩上，很快就化了，

濕冷的感覺鉆進骨頭里。征兵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點了點頭：“體格不錯，

明天一早到鎮(zhèn)上集合。”聶老二沒說話，只是站到了隊伍里。他身邊站著李老栓家的小子，

才十九歲，嘴唇凍得發(fā)紫，渾身都在抖?！笆?，我怕?！焙笊÷曊f，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聶老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到了那邊，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