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警察局的。
蘇錦最后那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內(nèi)心最深的恐懼。
她怎么會知道？
難道那個清醒的混混，真的把看到的一切都說了？警察相信了？
不，不可能。
林舟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雙手插在頭發(fā)里。陽光很好，但他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他能感覺到，地上的影子在蠢蠢欲動。
一股饑餓的、焦躁的意念，斷斷續(xù)續(xù)地傳進他的腦海。
【餓……】
【需要……更多……】
林舟打了個寒顫。
更多什么？更多的恐懼？還是……別的什么？
他不敢想下去。
高毅把他放了，因為沒有任何證據(jù)。但林舟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盯上了。那個叫高毅的警察，眼神像鷹一樣，隨時會撲上來撕碎他。
還有蘇錦。那個女人，比高毅更可怕。她的冷靜，她的直接，讓她看起來不像個法醫(yī)，更像個解剖人心的外科醫(yī)生。
他必須搞清楚，影子到底是什么。
接下來的幾天，林舟沒有再去送外賣。他把自己關(guān)在出租屋里，像個研究員一樣，測試著自己的影子。
他發(fā)現(xiàn)，只要他集中精神，就能和影子建立微弱的聯(lián)系。
影子能做一些簡單的事情。比如，幫他從高處的柜子上取東西，或者在他看書的時候，像一只手一樣幫他翻頁。
它能穿透實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現(xiàn)實。
但這種影響是有限的。影子的力量，似乎在飛快地衰退。
那種饑餓感，也越來越強烈。
林舟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開始變得虛弱。像是被什么東西，一點點吸走了生命力。
他明白，他和影子是一體的。它餓了，他也會跟著衰弱。
他必須“喂”它。
可是，用什么喂？
他想起了那個雨夜，混混們發(fā)出的慘叫，和他們臉上極致的恐懼。
難道……
林...舟不敢再想。
這天晚上，他餓得實在受不了，出門想去樓下的小餐館吃碗面。
剛走到樓下，就看到房東——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正叉著腰，對著一個撿垃圾的老奶奶破口大罵。
“老不死的！叫你別把這些破爛堆在樓道里，你聽不懂人話??？”
“我……我馬上就收走?！崩夏棠涛ㄎㄖZ諾，佝僂著身子，想把那些紙箱和塑料瓶收進自己的蛇皮袋。
“馬上？我現(xiàn)在就要你收走！”房東一腳踹翻了老奶奶的袋子，紙箱、瓶子滾了一地。
老奶奶的眼睛紅了，卻不敢說什么，只能默默地彎下腰去撿。
周圍有幾個鄰居看著，都搖著頭，沒人敢上前。這個房東是出了名的潑婦。
林舟的拳頭，一下子握緊了。
他認識這個老奶奶，人很好，平時見了他都會笑著打招呼。
一股怒火，從心底里燒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腳下的影子，突然劇烈地扭曲起來。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強烈的意念，沖進他的大腦。
【憤怒……憎恨……渴望……】
影子在渴望房東的情緒！
林舟的心臟狂跳。
他看著房東那張丑惡的嘴臉，一個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
如果……只是嚇唬她一下呢？
只是讓她也嘗嘗，那種被恐懼支配的滋味呢？
林舟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向影子下達了一個指令。
【去，嚇唬她?！?/p>
影子瞬間從他腳下脫離，像一道黑煙，無聲無息地竄進了樓道。
房東還在罵罵咧咧。
突然，樓道里的聲控?zé)?，“啪”的一聲，滅了?/p>
整個樓道陷入一片黑暗。
“誰啊？搞什么鬼！”房東罵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她。
只有一陣陰冷的風(fēng)，從她脖子后面吹過。
她打了個哆嗦，感覺有點不對勁。周圍太安靜了，連蟲鳴聲都消失了。
她轉(zhuǎn)過身，想去拍亮聲控?zé)簟?/p>
一轉(zhuǎn)身，她就看到了。
一個漆黑的、沒有五官的人形，就站在她身后，離她不到半米。
房東的眼睛猛地瞪大，嘴巴張開，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黑影緩緩地抬起手，伸向她的臉。
“啊——?。。 ?/p>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劃破了小區(qū)的寧靜。
房東連滾帶爬地從樓道里跑了出來，臉上血色盡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她甚至沒看林舟一眼，瘋了一樣地沖出了小區(qū)。
樓道里的燈，又亮了。
影子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林舟腳下。
一股滿足的、溫?zé)岬哪芰?，從影子身上傳來，流遍林舟的全身?/p>
那種虛弱和饑餓感，一掃而空。
林舟甚至感覺，自己的力氣都變大了不少。
他看著自己恢復(fù)正常的影子，又看了看房東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
這就是影子的“食物”。
負面情緒?？謶?、憤怒、憎恨……
他好像……找到了控制它的方法。
一旁，那個撿垃圾的老奶奶已經(jīng)站了起來。她走到林舟面前，有些膽怯，又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謝謝你，小伙子?！?/p>
雖然她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是這個年輕人，幫她解了圍。
林-舟看著老奶奶臉上淳樸的笑容，心里突然一陣刺痛。
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利用了這種可怕的力量，去對付一個普通人。
雖然那個房東很可惡，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它們正在微微顫抖。
這雙手，已經(jīng)不再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