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賦異稟,白瞳華發(fā),自小是村里的守棺人。
軍訓(xùn)第二天,村里的李奶奶傳來死訊,我立刻向?qū)W校請假回去守棺。
剛當(dāng)上班長的綠茶室友卻以我偷奸?;瑸橛?,攔著門不讓我走。
“不過是村里死了個人,和你又非親非故,你趕著回去做什么?”
“整一些神神叨叨的理由,不就是為了逃避軍訓(xùn)?我偏不讓你得逞!”
她還指揮幾個男生把我綁去了理發(fā)店。
“早就看你這頭白毛不順眼了,什么年代還搞非主流標(biāo)新立異,現(xiàn)在就給我染黑!”
“還有你這邪門的白色美瞳,我現(xiàn)在就給你摳了!”
我拼命掙扎,大聲道:“別動我!你們要是再攔著我,今晚全校都得死!”
他們不僅不聽,還嬉笑著往我身上撒狗尿和雞血,說是要為我驅(qū)邪。
爭執(zhí)中,我拼命護著的守魂香被他們奪去,被室友沾血的衛(wèi)生巾裹著扔進了下水道。
我面無表情地嘆了口氣。
“有什么遺言盡快和家里說吧,你們活不到明天了?!?/p>
......
聽了這話,我面前的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陳婉茹笑得最大聲,指著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爸是江城首富,上學(xué)給我配了四個保鏢,我的親姑姑就在學(xué)校門口最牛逼的三甲醫(yī)院當(dāng)主任醫(yī)生!”
“你什么貨色,還敢咒我死?”
旁邊陳婉茹的嘍啰們也跟著狂笑,各個看我都像是看著跳梁小丑。
“早就說這個林貞腦子有問題,不過是個窮山溝溝里出來的貧困生,還滿嘴都是封建迷信思想,真不知道怎么考上大學(xué)的!”
“就是,真以為自己弄個白毛加上白色美瞳就能裝神弄鬼了?還守棺人,我還綠巨人人呢!”
不管他們再怎樣人身攻擊,我都沒有一絲惱怒,只是面色平靜地陳述事實。
“守魂香守著的從不是善靈,你斷了她的求生路,她必然會來索你的命。”
“如果你們不想死,現(xiàn)在就斷了四肢中的一肢,跟我回村在李奶奶棺材前面跪滿七七四十九天,或許還能留條命。”
“至于你……”
我視線看向陳婉茹,嘆息著搖了搖頭。
“你用自己的經(jīng)血玷污了香爐,生魂已經(jīng)熟悉了你的氣味,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了?!?/p>
“如果你自愿割了四肢作為人彘贖罪,所有和你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屬還能逃過一劫,否則全部都會被虐殺致死……”
我話還沒說完,陳婉茹就一巴掌抽在了我的臉上。
“你以為我陳婉茹是被嚇大的?還做人彘,信不信我把你削成人棍!”
“來人,林貞滿嘴胡言亂語,給我往她嘴里灌點下水道的臭水,好好洗洗嘴!”
她一聲令下,那些狗腿子立馬照做。
我滿身臟污腥臭,眼神里卻沒有任何羞恥或是恐懼,只有對他們的無盡憐憫。
我所在的村子非同尋常,每個村民的祖先,全是各個朝代和地區(qū)身負(fù)無數(shù)條人命的殺手或是土匪。
每當(dāng)有人去世,曾枉死在祖先刀下的冤魂就會糾纏而來,索命擋路。
仿佛是為了化解詛咒,每隔一百年,村里都會誕生一個白瞳華發(fā)的守棺人。
唯有如此,才能護住亡靈超生。
我看向手腕上的電子表,迅速掐指推算。
若守魂香再不能引燃,那些被李奶奶祖上屠盡的三十七戶冤魂,定會循著生魂氣息蜂擁而去。
到時候,李奶奶的怨氣,也將會引著他們,往守魂香最后的方位而來。
“還有七分鐘?!蔽业吐暤?,“守魂香若不能引燃,李奶奶的怨氣會引來百鬼夜行?!?/p>
陳婉茹正用鑷子夾起我口袋中掉落的黃符,聞言嗤笑。
“還百鬼夜行?你當(dāng)這是拍僵尸片呢?”
“給我把這些東西全燒了!”
她將黃符用打火機點燃,“窮酸玩意兒裝神弄鬼,我看你明天怎么跟校長解釋!”
我瞳孔驟縮:“住手!”
火焰騰起,周圍的氣溫似乎是忽然低了幾分。
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屆時,李奶奶的棺材板都壓不住。
她必化作血尸尋仇,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這些沾了經(jīng)血、斷了香路的人。
我轉(zhuǎn)身要沖向行李箱拿法器,卻見陳婉茹正踩著細(xì)高跟踹開箱鎖。
“喲,還真藏著些破銅爛鐵?”
“這就去舉報你搞封建迷信,讓學(xué)校把你這種神棍開除了!”
“別動!”我厲聲喝止,“這些東西碰了會折壽!”
她們卻笑得更歡,陳婉茹的狗腿子直接把箱子里供著的銅錢劍抽出來折成兩段。
我的法鈴被陳婉茹捏在指尖把玩,鈴舌上拴著的紅繩是她方才扯斷的。
“什么破玩意兒,還折壽?老娘今天就——”
“還我!”
我撲過去搶,她卻猛地將法鈴砸向墻面。
鈴身裂開道縫隙,這法鈴是初代守棺人用雷擊棗木雕的,每任守棺人死前都會將魂魄渡入其中,如今裂了,等于斷了百年傳承的護魂陣。
“哈哈哈!”
陳婉茹踢開地上的法鈴殘骸,“不就一個破鈴鐺?賠你十個!”
我盯著她腳下滲出的黑氣。
“你賠不起。”
“這鈴鐺里鎮(zhèn)著三百冤魂,每裂一道縫,就會放出一個?!?/p>
“現(xiàn)在出去看看,操場上是不是開始起霧了?”
她們卻只是繼續(xù)嘲笑我。
“起霧怎么了?這大晚上的起霧太正常了,你還想拿這個嚇我們,簡直是神經(jīng)病!”
有個跟班甚至煞有介事地給我科普。
“這晚上起霧啊,就是空氣濕度大,水汽凝結(jié),跟什么鬼啊神啊沒關(guān)系,你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正說著,我的手機響了,她們立刻搶了過去。
陳婉茹按了接聽鍵,還故意開了免提。
“喂?找我們林貞大仙???”
可電話那頭卻沒人回應(yīng),只有一陣詭異的沙沙聲。
緊接著,就是一陣哭喊聲傳來:“出事了!出事了!”
陳婉茹嚇得將手機直接扔了出去,所幸被我接住了。
“林貞,你怎么還沒回來???這下麻煩大了……”
我嘆了一口氣。
“你們放心吧,會有人替你們擋住這一場災(zāi)禍的。”
電話那頭聽到我的話,反倒是安靜了一些。
“讓所有人都出去,關(guān)緊門窗,不管里面有什么動靜,都不要進去。”
電話那頭立刻有人應(yīng)聲:“好!好!我們這就出去!”
說完,電話就匆匆掛了。
而這個時候,陳婉茹的幾個跟班,臉色開始變得不太對勁了,明顯是有些害怕。
但陳婉茹依舊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撇了撇嘴。
“你這肯定是找人配合你演戲了,想嚇唬我們?沒門!”
說著,她似乎是對我剛剛嚇唬她很是不滿。
“你既然這么喜歡裝神弄鬼,那我就讓你裝個夠?!?/p>
隨即,她指揮起了幾個跟班。
“把她給我綁起來,吊到陽臺上去,讓她好好地裝一次鬼!”
幾人聽了,都很是興奮,立刻就是照辦,獰笑著過來抓我。
我此時體力不支,沒有什么力氣抵抗,被她們迅速地綁了起來,吊在了陽臺的欄桿上。
其中一個跟班眼珠一轉(zhuǎn),提議道:“這些裝神弄鬼的,不都喜歡搞一些花樣嗎?”
“不如讓她表演一個活吃動物怎么樣?那幾只守宮怎么樣?”
陳婉茹略微思索,搖了搖頭。
“我那些可都是寶貝,價值連城,都夠買她的命了?!?/p>
“真要被她給吃了,豈不是浪費嗎?”
眾人急忙附和。
不過,陳婉茹緊跟著眼珠一轉(zhuǎn),似乎有了別的主意。
“不過,我那還有幾只狼蛛,倒是可以給她玩玩?!?/p>
說著,她拿出手機,準(zhǔn)備拍視頻。
“來,把狼蛛倒在她頭上,讓她好好享受享受!”
幾人聞言,立刻行動起來,將幾只狼蛛倒在了我的頭上。
狼蛛順著我的頭發(fā)爬下,咬在我的耳朵上,我只覺得一陣灼熱的感覺迅速往全身彌漫,萬分痛苦。
但同時,我也能感覺到,周圍變得更加陰冷了。
一個跟班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搓了搓手臂。
“這個天氣,怎么這么冷啊?感覺像是突然降溫了一樣?!?/p>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陳婉茹卻依舊是不在意。
“入秋本來就容易降溫,怕什么?”
說著,她又是看向我,眼中帶著玩味。
“瞧瞧你,穿這么單薄,該不會要著涼吧?”
“我來給你暖和暖和!”
話音未落,她拿起熱水瓶,打開蓋子狠狠朝我身上潑來。
滾燙的熱水瞬間穿透我身上單薄的衣服,緊緊貼附在我的皮膚上。
我只覺一陣鉆心的劇痛襲來,每一寸肌膚都像是被針扎著一樣,疼得我渾身顫抖。
我咬著牙,嘴里已經(jīng)是冒出鮮血。
陳婉茹看著我這副痛苦模樣,卻笑得愈發(fā)興奮。
“你們看,像不像是一只被燙熟的耗子?”
看著她此時癲狂的模樣,那幾人也都是有些害怕了。
“婉茹,不會弄出人命吧,你看她都這樣了?!?/p>
“是啊,真搞出事情了,也晦氣?!?/p>
陳婉茹是首富之女,不怕這些,但她們有些擔(dān)心受影響了。
“怕什么?出事了,有我兜著!”
陳婉茹滿臉不屑。
但這時候,宿管劉大媽急匆匆過來了,用力拍門。
“林貞!林貞在不在?”
陳婉茹不耐煩地開了門,張口就罵。
“你干什么啊?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劉大媽朝著里面看,正看到了被吊在陽臺上的我,頓時嚇了一跳。
“這是怎么回事?。俊?/p>
“林貞啊,村里都給我打電話了,說出事了啊,李奶奶好像活過來了?。 ?/p>
我這才想起來,劉大媽以前是我們村里的媳婦,不過她老公早亡,早早搬離了村里。
我的手機剛剛被她們摔壞,已經(jīng)打不通,所以村里人才是找到了她頭上。
陳婉茹則是嗤笑一聲。
“沒想到啊,你還找了宿管來演戲!”
“呵,真夠拼的!”
隨即,她沖著劉大媽就是罵了起來。
“老不死的趕緊滾蛋,不然連你一起打!”
劉大媽知道陳婉茹是她惹不起的人,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
“林貞這孩子,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你趕緊放她走吧?!?/p>
“不然真的鬧出事情了,誰都負(fù)責(zé)不了??!”
她雖然在村里呆過的時間不久,但多少也知道一些情況,自然明白后果。
可惜,陳婉茹根本不懂。
見到劉大媽竟然還敢跟自己犟嘴,陳婉茹更是憤怒得不行。
她當(dāng)即就要動手,一巴掌朝著劉大媽扇了過去。
但在此時,她自己的手機卻是忽然響了起來。
“爸?”
陳婉茹有些意外,但還是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陳婉茹的父親語氣有些焦急。
“婉茹,出事了!你弟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從房頂摔下來了!”
“現(xiàn)在人馬上到醫(yī)院,情況很危險!”
陳婉茹一愣,眼神下意識掃向我,之前我那些話在她腦海閃過。
但很快,她恢復(fù)了鎮(zhèn)定:“爸,我晚點去醫(yī)院看?!?/p>
周圍幾個跟班面面相覷,都是開始有些不安了起來。
有人小聲嘀咕:“該不會真的有什么問題吧?”
先前我說的情況,她們可都是聽在耳朵里,現(xiàn)在忽然出了這種事情,容不得她們不害怕。
難道,真的只是巧合?
陳婉茹看到眾人這個樣子,惱羞成怒。
“你們胡思亂想什么?”
“只是意外而已,待會兒人就會送到學(xué)校對面的醫(yī)院,你們?nèi)タ纯淳椭罌]事了!”
說罷,她怒氣沖沖地走到我面前,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你看什么看?是不是很得意?”
“我告訴你,我弟弟要是真有什么事情,那也是你詛咒的,我一定弄死你陪葬!”
我此時嘴角掛著血,卻咧嘴笑了,嘴里鮮血溢出。
“一切已經(jīng)開始了,恐怕陪葬的人,不會是我?!?/p>
我話音剛落,遠(yuǎn)處,忽然傳來了一陣爆炸聲。
一輛急速趕來的救護車,燃起了熊熊大火。
我們宿舍本就離校門口很近,隱隱還能聽到一陣凄厲的哭喊。
火光升騰,煙霧彌漫。
陳婉茹急忙上前,扶在陽臺邊緣,看了過去。
忽然,她感覺到手上有著一陣黏膩,低頭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立刻嚇得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