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皺眉："那是為了保護(hù)你..."
"保護(hù)？"程微意幾乎要笑出聲，"是怕我搶了林妍的風(fēng)頭吧？"
顧沉舟的臉色變了："林妍是我表妹，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程微意打斷他，"比如去年米蘭設(shè)計周，本該是我去的，最后卻換成了林妍。比如我設(shè)計的'星河'系列，發(fā)布會上變成了林妍的創(chuàng)意。"
顧沉舟啞口無言。這些事他以為程微意不知道，或者至少不會在意。
"會議結(jié)束了。"程微意轉(zhuǎn)身要走。
顧沉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想要什么？"
程微意掙脫開來："我想要你放手。"
顧沉舟的眼神變得危險："周敘白對你做了什么？為什么你突然變成這樣？"
程微意感到一陣荒謬："他沒做什么。他只是...看見了真實的我。"
"真實？"顧沉舟冷笑，"他了解你什么？知道你睡覺喜歡蜷縮在左邊？知道你洗完澡總要喝一杯溫水？知道..."
"知道我對花生過敏。"程微意平靜地說，"知道我喜歡粵菜，知道我手涼需要喝姜茶。"
顧沉舟僵住了。這些細(xì)節(jié)，他確實不知道。
"還有事嗎？"程微意問，"Ocean Home下午還有會議。"
顧沉舟突然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看看這個。"
程微意掃了一眼，是份合同草案："什么意思？"
"LX和Ocean Home的合作意向。"顧沉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只要你回來，我們可以共同開發(fā)'海之韻'系列。"
程微意將合同推回去："這需要周總決定。"
"周總？"顧沉舟譏諷道，"叫得真親熱。你們睡過了？"
程微意猛地站起身："夠了！"
顧沉舟也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以為周敘白真在乎你？他接近你只是為了打擊LX！"
程微意不想再聽下去。她轉(zhuǎn)身離開，卻被顧沉舟攔住。
"今晚有個商業(yè)酒會，"他的語氣突然軟化，"陪我出席，就當(dāng)...最后一次。"
程微意搖頭："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客戶期待見到'海之韻'的設(shè)計師。"顧沉舟拿出商業(yè)借口，"就當(dāng)為公司合作鋪路。"
程微意猶豫了一下："幾點？"
"七點，我接你。"
"不用，我自己去。"
離開LX大廈，程微意直接回了公司。她需要冷靜思考顧沉舟提出的合作方案。從商業(yè)角度看，這確實是個機會，但牽扯到顧沉舟，事情就變得復(fù)雜。
"會議順利嗎？"周敘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程微意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他站在走廊拐角，手里拿著兩杯咖啡。
"還好。"她接過咖啡，"顧沉舟提出了合作意向。"
周敘白挑眉："條件是你回LX？"
程微意點頭："你怎么知道？"
"商業(yè)策略。"周敘白輕笑，"挖不走人就收購整個公司。"
他們并肩走向辦公室，周敘白突然問："你考慮回去嗎？"
程微意搖頭："不會。"
周敘白停下腳步："即使這對你的職業(yè)更有利？""職業(yè)發(fā)展不只關(guān)乎利益。"程微意輕聲說，"還有尊嚴(yán)。"
周敘白看了她很久，突然說："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程微意想起顧沉舟的邀約："抱歉，晚上有個商業(yè)酒會..."
"和顧沉舟？"周敘白的眼神暗了暗。
程微意點頭："他說是業(yè)務(wù)需要。"
周敘白欲言又止，最終只說："注意安全。"
晚上七點，程微意獨自來到酒會現(xiàn)場。這是一場高端商業(yè)晚宴，來的都是業(yè)內(nèi)大佬。她穿著簡約的黑色禮服，胸前別著Ocean Home的徽章。
顧沉舟很快發(fā)現(xiàn)了她，大步走來："你來了。"
程微意點頭："客戶在哪里？"
顧沉舟皺眉："先吃點東西。"他遞給她一杯香檳，"林妍今天不在。"
程微意沒接香檳："我不喝酒，你知道的。"
顧沉舟的手僵在半空："抱歉，我忘了。"
這種細(xì)小的疏忽，在過去五年里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程微意習(xí)慣了，但每次還是會刺痛。
"顧總！"一個中年男子走過來，"這位就是'海之韻'的設(shè)計師？"
顧沉舟順勢介紹："李董事長，這是我...Ocean Home的程設(shè)計師。"
程微意禮貌握手，專業(yè)地介紹起設(shè)計理念。李董事長顯然很感興趣，問了不少技術(shù)問題。顧沉舟幾次想插話，都被程微意巧妙地?fù)趿嘶厝ァ?/p>
"程設(shè)計師很有見地。"李董事長贊嘆，"Ocean Home挖到寶了。"
顧沉舟的臉色不太好看。整個晚上，程微意都在和各種客戶交談，完全不需要他引薦。她像個真正的專業(yè)人士，而不是他印象中那個需要他保護(hù)的妻子。
酒會進(jìn)行到一半，程微意去洗手間補妝。出來時，顧沉舟堵在走廊里。
"你今晚是什么意思？"他壓低聲音，"故意冷落我？"
程微意莫名其妙："我在工作。"
"工作？"顧沉舟冷笑，"和那些男人眉來眼去也是工作？"
程微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吃醋？"
顧沉舟逼近一步："你是我的妻子..."
"前妻。"程微意糾正，"而且，是你先有了林妍。"
"我說過多少次了，林妍只是..."
"表妹，我知道。"程微意打斷他，"但你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越界了。"
顧沉舟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你到底要我怎樣？跪下道歉？"
程微意掙脫不開，走廊又沒人經(jīng)過。就在她考慮要不要喊人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顧總，強迫女性可不是紳士行為。"
周敘白站在走廊盡頭，西裝筆挺，目光冰冷。
顧沉舟松開手："周敘白？誰邀請你的？"
"李董事長。"周敘白走近，"Ocean Home是李氏的合作伙伴。"
程微意趁機退后兩步，整理被弄亂的衣領(lǐng)。周敘白看了她一眼，確認(rèn)她沒事后，才轉(zhuǎn)向顧沉舟。
"商業(yè)場合，顧總還是注意分寸為好。"周敘白的語氣平靜，但字字帶刺，"尤其是對前妻。"
顧沉舟的臉色陰沉得可怕："這是我們的私事。"
"在公共場合就不是。"周敘白伸出手，"微意，我們走吧。李董事長想和你詳談東南亞市場的合作。"
程微意毫不猶豫地走向周敘白。顧沉舟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們并肩離去。
回酒會的路上，周敘白輕聲問："還好嗎？"
程微意點頭："你怎么來了？"
"李董事長確實想見你。"周敘白微笑，"但更重要的是，我不放心你和顧沉舟獨處。"
程微意心頭一暖："謝謝。"
他們重新融入酒會。程微意注意到，周敘白始終站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像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顧沉舟陰鷙的目光。
酒會結(jié)束后，周敘白堅持送程微意回家。
"不用了，"程微意婉拒，"我自己打車..."
"太晚了。"周敘白打開車門，"就當(dāng)是老板關(guān)心員工。"
車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和周敘白身上的氣息一樣令人安心。程微意靠在座椅上，突然感到一陣疲憊。
"顧沉舟今天提到合作的事..."她猶豫著開口。
周敘白專注地開車："商業(yè)上可以考慮，但前提是你覺得舒服。"
程微意驚訝于他的理解："你不擔(dān)心我回LX？"
"那是你的選擇。"周敘白的聲音很輕，"我只希望你開心。"
程微意側(cè)頭看他。路燈的光影在周敘白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流轉(zhuǎn)，勾勒出一道柔和的線條。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周敘白對她的好，從來不帶任何條件。
車停在公寓樓下。周敘白繞到副駕駛開門："到了。"
程微意下車，夜風(fēng)吹起她的發(fā)絲："要上來喝杯茶嗎？"
周敘白搖頭："太晚了。"他頓了頓，"明天見。"
程微意點頭，轉(zhuǎn)身走向公寓大門。她沒看到的是，周敘白一直站在車旁，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里才離開。
而遠(yuǎn)處陰影中，顧沉舟的車靜靜地停在那里，引擎未熄。
程微意的手機在清晨六點響起。她迷迷糊糊地接起來，聽到顧沉舟的聲音："今天你生日，晚上七點，瀾庭酒店。"
她瞬間清醒："什么？"
"我訂了包廂。"顧沉舟的語氣不容拒絕，"司機七點去接你。"
程微意坐起身，窗外剛泛起魚肚白："不用了，我今天有安排。"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什么安排比生日還重要？"
"私人安排。"程微意簡短回答。
顧沉舟的聲音冷了下來："和周敘白？"
程微意沒有回答。事實上，她根本沒計劃過生日。過去五年，顧沉舟要么忘記她生日，要么臨時被林妍的電話叫走。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獨自度過這一天。
"微意，"顧沉舟突然放軟語氣，"去年生日我失約了，今年想補償你。"
程微意想起去年那天的情景——她做了一桌子菜，等到深夜，最后只等來顧沉舟一條短信："林妍發(fā)燒，送她去醫(yī)院。生日快樂。"
"不必了。"她輕聲說，"我已經(jīng)不過生日了。"
掛斷電話，程微意拉開窗簾。初秋的陽光溫柔地灑進(jìn)來，在她腳邊投下一片光斑。二十八歲生日，她想，該開始新的生活了。
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是周敘白：
「生日快樂。今天請假吧，帶你去個地方?！?/p>
程微意驚訝地瞪大眼睛。周敘白怎么會知道她生日？她翻遍記憶，確定自己從未提起過。
「你怎么知道？」她回復(fù)。
「員工檔案?！怪軘酌牖?，「作為老板，記住員工的生日不是基本禮儀嗎？」
程微意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周敘白總是這樣，把體貼包裝成公事公辦。
「去哪？」她問。
「秘密。十點公司門口見?！?/p>
程微意放下手機，走進(jìn)浴室。鏡子里的女人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比三個月前鮮活多了。她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突然意識到，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期待過一天了。
十點整，程微意來到公司門口。周敘白已經(jīng)等在那里，靠在一輛低調(diào)的深藍(lán)色轎車旁。他今天沒穿西裝，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讓他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早。"周敘白為她拉開車門，"睡得好嗎？"
程微意點頭："我們要去哪里？"
"先吃早餐。"周敘白發(fā)動車子，"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港式茶餐廳。"
車子駛?cè)氤鞘性绺叻宓能嚵髦?。程微意偷偷打量周敘白的?cè)臉——他開車時很專注，修長的手指輕敲方向盤，偶爾瞥一眼后視鏡。陽光透過車窗灑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顧沉舟找你了嗎？"周敘白突然問。
程微意一怔："早上打了電話，說要給我過生日。"
"你去嗎？"
"不去。"程微意搖頭，"你呢？怎么知道我不會跟他走？"
周敘白輕笑："猜的。"
茶餐廳藏在一條老巷子里，裝修樸素但干凈。老板娘見到周敘白，熱情地迎上來："周生，好久不見！"
"李姨，老樣子。"周敘白熟門熟路地帶程微意入座，"多加一份菠蘿油。"
程微意環(huán)顧四周："你常來？"
"大學(xué)時常來。"周敘白給她倒茶，"畢業(yè)后就少了。"
熱氣騰騰的早點很快上桌：蝦餃晶瑩剔透，叉燒酥金黃酥脆，還有程微意最愛的菠蘿油，黃油在熱面包中慢慢融化。
"嘗嘗。"周敘白把菠蘿油推到她面前，"和巴黎的比怎么樣？"
程微意咬了一口，酥皮和黃油在口中化開，甜而不膩："好吃！"她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個？"
周敘白笑而不答，只是又給她夾了一個蝦餃。
早餐后，他們重新上路。車子駛出城區(qū)，向著大學(xué)城方向開去。程微意看著窗外越來越熟悉的景色，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我們是要去..."
"A大。"周敘白接話，"你母校。"
程微意轉(zhuǎn)頭看他："為什么？"
"重溫青春。"周敘白的聲音很輕，"就當(dāng)...補過那些年錯過的生日。"
程微意胸口一熱。A大校園承載了她太多回憶——包括遇見顧沉舟的那段。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準(zhǔn)備好面對這些。
車子停在大學(xué)城外圍。周敘白沒有直接進(jìn)校園，而是帶著程微意走向一條小巷子。巷子深處有個小攤位，招牌上寫著"張記糖畫"。
程微意猛地停住腳步。這個糖畫攤，是她大學(xué)時最愛的去處。每次路過，她都會買一個小兔子糖畫。顧沉舟知道后，還特意學(xué)了手藝，說要給她做一輩子糖畫。
"還開著？"她難以置信地問，"我以為張爺爺早就退休了。"
周敘白微笑："老人家閑不住。"
攤位后的老人抬頭，瞇著眼睛打量他們："要什么圖案？"
程微意上前一步："張爺爺，還記得我嗎？以前常來買兔子糖畫的..."
老人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笑了："小丫頭！那個總給你買兔子糖的男孩呢？"
程微意喉頭一哽。張爺爺說的當(dāng)然是顧沉舟。
"他...忙。"她勉強笑笑，"今天要個兔子糖畫。"
老人熟練地熬糖作畫，手法依然靈巧。程微意看著糖漿在石板上流淌，形成熟悉的輪廓，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大二那年生日，顧沉舟在這個攤位前單膝跪地，用糖畫向她告白："微意，我想做你一輩子的糖畫師。"那時的他眼里只有她，沒有后來的冷漠和敷衍。
"給。"老人遞過完成的糖畫，"好久沒做了，手生了。"
程微意接過糖畫，小心地舔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開，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多少錢？"周敘白問。
老人擺擺手："送小丫頭的生日禮物。"
程微意驚訝地抬頭："您記得我生日？"
"當(dāng)然。"老人笑瞇瞇的，"那小子每年這天都來給你定做兔子糖畫，風(fēng)雨無阻。"
程微意手中的糖畫差點掉在地上。顧沉舟從未告訴過她這件事。他們在一起后，反而是她總提醒他記得自己的生日。
"張爺爺，"她聲音發(fā)顫，"您是說...顧沉舟在我生日時來過？"
老人點頭："你們還沒在一起時，他就常來。躲在角落看你買糖畫，然后偷偷跟著你回宿舍。"
程微意如遭雷擊。這些事顧沉舟從未提起過。她一直以為是他先追的她，卻不知道他暗中觀察了那么久。
"后來呢？"她忍不住問，"我們在一起后...他還來嗎？"
老人想了想："頭兩年還來，后來就少了。"他看向周敘白，"倒是這位同學(xué)，畢業(yè)后還常來。"
程微意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周敘白。他站在陽光下，表情有些不自然。
"周...學(xué)長？"她試探地問。
周敘白輕咳一聲："A大建筑系，比你高三屆。"
程微意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比她高三屆，那就是她大一入學(xué)時，周敘白已經(jīng)大四了。難怪她不記得他。
"你們認(rèn)識？"老人好奇地問。
周敘白搖頭："只是校友。"
老人卻笑了："騙誰呢？你那會兒總躲在樹后看小丫頭買糖畫，比那個姓顧的小子還癡。"
程微意手中的糖畫徹底掉在了地上。周敘白...也曾經(jīng)暗中關(guān)注過她？
周敘白彎腰撿起糖畫，遞給程微意："化了，再做一個吧。"
老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重新熬糖。程微意站在一旁，心跳如鼓。周敘白竟然是她的學(xué)長？還曾經(jīng)...喜歡過她？
新的糖畫很快完成。這次是兩只兔子，依偎在一起。老人遞給程微意："送你的。"
"謝謝張爺爺。"程微意小心接過。
離開糖畫攤，他們沉默地走在校園小路上。程微意有太多問題想問，卻不知從何開口。
"我確實認(rèn)識你。"周敘白突然說，"在你認(rèn)識顧沉舟之前。"
程微意停下腳步："為什么不告訴我？"
周敘白看向遠(yuǎn)處的圖書館："不重要了。"
"重要。"程微意固執(zhí)地說，"我想知道。"
周敘白深吸一口氣："大四那年，我在設(shè)計展上看到你的作品。很驚艷，想認(rèn)識你，但聽說你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程微意回想大一時，她確實暗戀過學(xué)生會主席，但很快就放棄了。
"后來呢？"
"后來我畢業(yè)了，去美國讀研。"周敘白的聲音很平靜，"回國后聽說你嫁給了顧沉舟。"
程微意胸口發(fā)悶。如果她早點認(rèn)識周敘白，人生會不會不一樣？
"為什么現(xiàn)在又..."
"因為你在巴黎的設(shè)計展上，眼睛里有光。"周敘白看向她，"那種光，我在十年前的設(shè)計展上見過。"
程微意眼眶發(fā)熱。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糖畫，兩只兔子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走吧。"周敘白輕聲說，"帶你去看看現(xiàn)在的A大。"
他們漫步在校園里。周敘白帶她去了新建的設(shè)計學(xué)院大樓，圖書館的擴(kuò)建部分，還有她當(dāng)年最愛去的湖邊草坪。程微意發(fā)現(xiàn)，周敘白對校園的了解比她還要深。
中午，他們在學(xué)生食堂吃飯。周敘白熟練地點了她喜歡的菜，甚至記得她不吃香菜。
"你到底..."程微意忍不住問，"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周敘白給她夾了一塊紅燒肉："觀察。"
"觀察了多久？"
"足夠久。"周敘白避開了具體數(shù)字。
飯后，他們?nèi)チ诵@里的小電影院。今天放映的是《海上鋼琴師》，程微意大學(xué)時最愛的電影。
"這也是巧合？"她指著海報問。
周敘白買票："周三經(jīng)典電影回顧日，一直沒變過。"
電影院里人不多，他們坐在后排。黑暗中，程微意偷偷看向周敘白的側(cè)臉。熒幕的光在他輪廓上流轉(zhuǎn)，勾勒出深邃的線條。這個男人，竟然默默關(guān)注了她這么多年。
電影結(jié)束時，夕陽已經(jīng)西斜。他們回到車上，周敘白問："還想去哪？"
程微意搖頭："已經(jīng)很完美了。"她頓了頓，"謝謝你，敘白。"
周敘白微笑："生日還沒結(jié)束。"
車子沒有回城，而是開向了郊外的山頂。夜幕降臨時，他們站在觀景臺上，整座城市的燈火在腳下閃爍。
"許個愿吧。"周敘白說，"生日特權(quán)。"
程微意閉上眼睛。夜風(fēng)拂過她的發(fā)梢，帶著初秋的涼意。她有很多愿望——事業(yè)成功，家人健康，但此刻最強烈的愿望卻是...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周敘白正凝視著她，目光溫柔而專注。
"許好了？"他問。
程微意點頭："你呢？有什么愿望？"
周敘白望向遠(yuǎn)處的燈火："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程微意心跳漏了一拍。她想問是什么意思，卻又怕打破這一刻的寧靜。
回程的路上，程微意收到顧沉舟的短信：
「我在你公寓樓下。生日禮物。」
她皺眉，回復(fù)：
「我說了有安排?！?/p>
顧沉舟秒回：
「什么安排比我還重要？等到你回來為止?！?/p>
程微意關(guān)掉手機，嘆了口氣。
"怎么了？"周敘白問。
"顧沉舟在我家門口等著。"
周敘白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要回去嗎？"
程微意搖頭："不想見他。"
"那就不見。"周敘白調(diào)轉(zhuǎn)車頭，"去我家吧，給你做長壽面。"
程微意驚訝地看著他："你會做飯？"
"留學(xué)時練的。"周敘白輕笑，"勉強能吃。"
周敘白的公寓在市中心的高層，裝修簡約但舒適。開放式廚房里設(shè)備齊全，看得出主人確實常下廚。
"隨便坐。"周敘白脫下外套，卷起袖子，"很快就好。"
程微意在沙發(fā)上坐下，環(huán)顧四周?？蛷d的書架上擺滿了建筑和設(shè)計類的書籍，還有幾個相框。她好奇地走近，發(fā)現(xiàn)是周敘白的畢業(yè)照和幾張風(fēng)景照，沒有人物。
廚房里傳來切菜的聲音，程微意走過去："需要幫忙嗎？"
周敘白搖頭："壽星最大。"他熟練地揉著面團(tuán)，"去看電視吧。"
程微意沒動，靠在門框上看他做飯。周敘白的動作很利落，揉面、搟面、切條一氣呵成。他的手臂線條在動作間若隱若現(xiàn)，結(jié)實卻不夸張。
"你經(jīng)常做飯？"她問。
"嗯。"周敘白頭也不抬，"比外賣健康。"
"一個人吃？"
周敘白的手頓了一下："嗯。"
程微意突然意識到，周敘白的公寓雖然整潔，卻有種說不出的冷清。沒有多余的拖鞋，沒有第二個杯子，連沙發(fā)上的靠墊都整齊得像是沒人碰過。
"敘白，"她輕聲問，"這些年...你都是一個人嗎？"
周敘白將面條下鍋，熱氣蒸騰而起，模糊了他的表情："嗯。"
一個字，卻讓程微意心頭一酸。她想起糖畫老人說的話，想起周敘白辦公室里那些關(guān)于她的剪報，想起他記得的所有關(guān)于她的細(xì)節(jié)...
"面好了。"周敘白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面放在餐桌上，"嘗嘗。"
程微意坐下，挑起一筷子面條。湯底清澈，面條勁道，上面臥著一個荷包蛋和幾片青菜。簡單，卻溫暖。
"好吃。"她由衷地說。
周敘白坐在對面，靜靜地看著她吃面。他的眼神溫柔得像是在看什么珍寶。
手機突然響起，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程微意看了一眼，是顧沉舟的來電。她直接掛斷。
"不接？"周敘白問。
程微意搖頭："不重要。"
周敘白欲言又止，最終只是給她添了勺湯："多吃點。"
飯后，周敘白堅持送她回家。程微意知道，他是在給她選擇的機會——是面對顧沉舟，還是繼續(xù)逃避。
車停在公寓樓下，果然看到顧沉舟的豪車停在那里。顧沉舟靠在車邊，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禮盒。
"要我和你一起過去嗎？"周敘白問。
程微意搖頭："我自己處理。"
她下車走向顧沉舟。夜風(fēng)吹起她的發(fā)絲，周敘白給她的糖畫還攥在手里。
顧沉舟迎上來："去哪了？我等了你三個小時。"
程微意平靜地看著他："過生日。"
"和誰？"顧沉舟的目光越過她，看向周敘白的車，"他？"
程微意點頭："嗯。"
顧沉舟的臉色瞬間陰沉："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我生日。"
"不！"顧沉舟幾乎是吼出來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十年前在A大設(shè)計展上！"
程微意愣住了。她確實忘了這件事。十年前，顧沉舟作為評委出席學(xué)生設(shè)計展，對她的作品大加贊賞。那是他們緣分的開始。
"你忘了？"顧沉舟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你竟然忘了？"
程微意看著眼前這個憤怒的男人，突然感到一陣疲憊："顧沉舟，是你先忘記的。"
"什么？"
"你忘記了我的生日，忘記了我們的紀(jì)念日，忘記了所有對我來說重要的日子。"程微意輕聲說，"你不能因為我忘記了一個日子就責(zé)怪我。"
顧沉舟啞口無言。他手中的禮盒突然顯得那么可笑——遲到的補償，毫無意義。
"微意..."他的聲音軟了下來，"我只是想彌補。"
程微意搖頭："太遲了。"她看向周敘白的車，"有人等了我十年，從未忘記過關(guān)于我的任何事。"
顧沉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色變得慘白："你和周敘白..."
"晚安，顧沉舟。"程微意轉(zhuǎn)身離開，"謝謝你的禮物，但我不需要了。"
她走向周敘白的車，沒有回頭。身后傳來顧沉舟摔禮盒的聲音，但她已經(jīng)不在乎了。
車門打開，周敘白擔(dān)憂地看著她："還好嗎？"
程微意點頭，舉起手中的糖畫："兔子還在。"
周敘白笑了，伸手輕輕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回家吧。"
車子駛離時，程微意從后視鏡看到顧沉舟站在原地，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夜色中。
她轉(zhuǎn)頭看向駕駛座的周敘白，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人注定是過客，而有些人，會一直等你回頭。